第十一章
高大山说:“是你们妈让你们来的?”
高敏说:“是我们自己来的。爸,我们想你,让你跟我们回去。”
高岭说:“妈说,进门就给你跪下。”
高大山说:“你们妈犯啥错误了,你们知道不?她犯的是原则性错误,是大错误,是不可原谅的错误。”
高权说:“我妈都三天没吃东西了。”
高大山一听沉默了下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你们都起来。”然后在屋里来回地踱步,半晌,说:“让我原谅她也不难,你们回去让她写保证书来,保证以后不犯类似的错误。”
三个孩子转身就跑回了屋里。高敏从书包里拿出纸笔,对母亲说:“妈,你现在就写,爸还等着呢。”
秋英看着高敏递上来的纸笔,说:“妈是睁眼瞎,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来,你们不知道?高权,你替妈写,你都上中学了。”高权说:“我写不好,错误又不是我犯的。你不是天天看报纸吗,连个保证书都不会写了?”秋英说:“那不是妈做给别人看的吗,这时候了,你还想拿妈整一把?”
高权不情愿地拿过了纸笔,说:“咋写?”
秋英说:“妈说,你写。”
高权说:“那你说吧。”
秋英慢慢地就说了起来:“我犯了一个原则性错误,不该收礼,怪我平时学习不够,思想觉悟低,我今后要痛改前非,绝不犯类似的错误了,请高大山同志原谅。此致,敬礼。”
当夜,高大山就离开了办公室,回到了家里。可是,第二天一早,俩人就又吵起来了,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收礼,而是因为连降暴雨,辽河中下游一带遭遇了特大的水灾。这消息,高大山最先在手里的那个破收音机里听到的,他的心顿时就难受了起来。他坐在饭桌边,饭也不想再吃了,只是不停地拍着他的收音机,要把水灾的消息听下去。然后他把收音机关掉,长吁短叹起来。看他的样子,秋英听着难受,说:“一家子老小好好的,你叹的是哪门子气呀你!”
高大山说:“啥好好的?谁好好的?辽河发大水了你知不知道!多少人要过不了冬!你心里就只有你自己一家子人!”
秋英说:“辽河发大水自有政府救济,你着的是哪门子急,轮得着你着急吗?要是你着急上火能帮灾民过冬,你就接着急!”
高大山猛地就跳了起来,他盯着秋英说:“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我现在怀疑你出身有问题!”
秋英的眼睛一下也大了。“我出身有问题?我三代贫农,我爷被地主老财逼得上了吊,奶奶被狗腿子逼得跳了河!我爹妈是国民党兵害死的!我根红苗正!你说这话要负责!”
高大山不吃饭了,他背着手就往外走,回头说:
“我看你就不像劳动人民家出身的人!你感情有问题!”
他气得哼哼地走出去。
秋英看见三个孩子都在愣愣地看着他们,便吼道:“快吃快吃!吃了赶快去上学!你爸他是个神经病!”
三个孩子都在暗里偷偷地笑了。
这天晚上,高大山忽然想起了林晚,便给林晚装一盒饺子,让高敏给送去。但被秋英听到了。夜里躺在床上的时候,秋英说话了。她说:“老高,有句话我说了,你别生气呀。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没有忘记林军医。”
高大山忽然就坐了起来,想说什么,最后咽下了。
秋英说:“你看看,还没等我说什么呢,你就急了。”
高大山说:“不急,不急,我急啥。你说,你接着说。”
秋英说:“你是个男人,有情有意,这点我都看出来了。要是当初我不来部队上找你,说不定你早就和她成为一家人了。”
高大山说:“事都过去那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