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顶商人(2-1)
。“这明明是推托嘛!”
“七姐,”胡雪岩赶紧拦住她说:“人家有人家为难的地方。你先不要着急;慢慢儿商量。”
“我是替你着急,小爷叔!”
“我晓得,我晓得。”胡雪岩依旧从容不迫地,“换了我是郁老大,也不能不仔细;海面上没有啥,一进了鳖子门,走在钱塘江里,两岸都是长毛,他自然要担足心事。这件事只有这样办,一方面,我们要跟他说实话,哪里有危险,哪里没有危险,出了危险,怎么样应付?一方面得要请他放点交情;冒一冒险。俗语说:“前半夜想想人家,后半夜想想自己。’我们现在先想自己,有什么好处到人家那里;人家肯看交情上头,一冒一冒险。”
“对!”尤五不胜倾倒,“小爷叔这两句话入情入理;照这样去想,事情就可以办通了。”
“好吧!”七姑奶奶无可奈何;转个念头,自己女流之辈,可以不必来管这桩大事,便即说:“天塌下来有长人顶,与我不相干,你们去商量。”说完转身就走。
“七姐!”胡雪岩急忙喊道:“有件事非跟你商量不可。你请回来!”
她自然又立脚站定。胡雪岩原是听她的话近乎赌气,其实并没有什么事要她商量,不过既已说出口,倒又不得不找件事跟她商量了。
灵机一动,开口只道:“七姐,上海我半年不曾来过了,最近有没有好的棺子?”
“有啊!”七姑奶奶答道:“新开一家泰和馆,一统山河的南北口味,我吃过几次,菜刮刮叫。”
“地方呢,宽敞不宽敞?”
“岂止宽敞?庆兴楼、复新园、鸿运楼,数得出的几家大馆子,哪一家都没有它讲究。”七姑奶奶问道:“小爷叔,你是不是要请客?”
“我的心思瞒不过七姐。”胡雪岩笑着回答,是有意恭维她一句;然后转脸看着尤五说:“五哥,你既然委屈了,索性看我们杭州一城百姓的面上,委屈到底,请你出面请个客拿郁老大手下的大小脚色都请到;我们漕帮弟兄,最好也都到场,给足了他面子,看他怎么说?”
“好的。一句话。”
“那就要托七姐,定泰和馆的席。名归五哥出,钱归我出……。”
“这用不着你交代。”七姑奶奶抢着说,“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定多少桌席。”
这当然要问尤五,他慢吞吞地答道:“要么不请;请了就不管他多少人了。我只一张帖子,统请沙船帮全体弟兄;拿泰和馆包下来,开流水席,有一桌算一桌。”
“这倒也痛快。就这么说了。”胡雪岩向七姑奶奶拱拱手:“拜托、拜托!”
七姑奶奶最喜欢排场热闹,一诺无辞;但粗中有细,想了想问道:“哪一天请?”
“不是要快嘛!”尤五答说,“要快就在明天。”
七姑奶奶不作声,将排在门背后的皇历取了下来,翻了翻说:“明天怕不成功,是好日子;总有人做亲,在它那里请客。后天是个平日,‘宜祭祀、订盟、余事不宜。’不晓得可以不可以?”
“可以!”胡雪岩接口便说:“我们这就算‘订盟’。”
事不宜迟,七姑奶奶当时便取了一封银洋,亲自坐马车到泰和馆去定席。尤五便找古家的帐房赵先生来,写好一封大红全帖,送到乔家滨郁家,同时又派人去找他一个心爱的徒弟李得隆来办事。
他们兄妹在忙,胡雪岩一个人躺在床上盘算;等尤五再回进来时,他已经盘算停当了。
“五哥,我们现在一桩桩来谈。米怎么样?”
“我已经关照下去,今天下午就可成局。”尤五答道:“虽说多多益善,也要看郁老大有多少船?总而言之一句话,只要他有船,我就有米。”
“那好。我们谈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