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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顶商人(8-1)


    这话就不好轻易回答了;刘不才拿眼看一看小张——小张会意,重重点头;表示但说不妨。“我从前也跟张大爷一样,人好象闷在坛子里,黑漆一团;这趟在上海住了几天,夷场上五方杂处,消息灵通。稍微听到些,大家都在说:‘这个’不长的!”

    一面说,一面做了个手势,指一指头发,意示“这个”是指长毛。张秀才听罢不响,拿起水烟袋,噗噜噜、噗噜噜,抽了好一会方始开口。

    “你倒说说看,为啥不长?”

    “这不是三言两语说得尽的——。”

    刘不才的口才很好,何况官军又实在打得很好;两好并一好,刘不才分析局势,将张秀才说得死心塌地。他也知道他们父子的名声不好,必得做一件惊世骇俗,大有功于乡邦的奇行伟举,才能遮掩得许多劣迹,令人刮目相看。现在有胡雪岩这条路子,岂可轻易放过?

    “刘三哥,我想明白了,拜托你回复雪岩,等官军一到,撵走长毛,光复杭州,我做内应。到那时候,雪岩要帮我洗刷。”

    “岂止于洗刷!”刘不才答说,“那时朝廷褒奖,授官补缺,这个从军功上得来的官,比捐班还漂亮些!”

    果然,等杭州克复,张秀才父子因为开城迎接藩司蒋益澧之功,使小张获得了一张七品奖札,并被派为善后局委员。张秀才趁机进言,杭州的善后,非把胡雪岩请回来主持不可。

    蒋益澧深以为然。于是专程迎接胡雪岩的差使,便落到了小张身上。

    到得上海,先在“仕宦行台”的长发客栈安顿下来;随即找出刘不才留给他的地址,请客栈里派个小伙计去把刘不才请来。

    “我算到你也该来了,果不其然。”刘不才再无闲话,开口就碰到小张的心坎上,“我先带你去看舍亲,有啥话交代清楚;接下来就尽你玩了。”

    “老刘,”小张答说,“我现在是浙江善后局的委员,七品官儿。这趟奉蒋藩台委派,特地来请胡大人回杭州;要说的就是这句话。”

    “好!我晓得了。我们马上就走。”

    于是小张将七品官服取出来,当着客人的面更衣;换好了不免面有窘色,自觉有些沐猴而冠的味道。

    刘不才倒没有笑他;只说:“请贵管家把衣包带去,省得再回来换便衣了。”

    小张带的一个长随张升,倒是一向“跟官”的,名帖、衣包,早就预备好了,三个人一辆马车,径自来到阜康钱庄。

    胡雪岩跟一班米商在谈生意,正到紧要关头;因为小张远道而来,又是穿官服来拜访,只得告个罪,抛下前客,来迎后客。

    小张是见过胡雪岩的,所以一等他踏进小客厅,不必刘不才引见,便即喊一声:“胡老伯!”恭恭敬敬地磕下头去。“不敢当,不敢当!世兄忒多礼了。”胡雪岩赶紧亦跪了下去。

    对磕过头,相扶而起,少不得不家几句寒暄;然后转入正题。等小张道明来意,胡雪岩答说:“这是我义不容辞的事,已经在预备了。世兄在上海玩几天,我们一起走。”“是!”

    “好了!”刘不才插进来对小张说,“话交代清楚了;你换一换衣服,我们好走了。”

    于是刘不才带着小张观光五光十色的夷场;到晚来吃大菜、看京戏。小张大开眼界,夜深入倦,兴犹未央;刘不才陪他住在长发客栈,临床夜语,直到曙色将明,方始睡去。这时的胡雪岩却还未睡,因为他要运一万石米到杭州,接头了几个米商,说得好好的,到头来却又变了封,迫不得已只好去找尤五;半夜里方始寻着,直截了当地提出要求。

    尤五对米生意本是内行,但松江漕帮公设的米行,早已歇业,隔膜已久;而且数量甚巨,并非叱嗟可办。他这几年韬光隐晦,谨言慎行,做事越发仔细;没把握的事,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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