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楼台(1)
岩将手一伸。
“那末,送四万,留下万作开销。”
“好的。你跟徐筱云去商量,看这条路子应该怎么样走通?”
第二天三月初九,徐筱云不待去请,自己来访;胡雪岩不在,由古应春接待。他告诉古应春说,左宗棠的奏稿是他办的,已经誊正呈递。不过,三五天内,决不会有结果,因为恭亲王为福晋安葬,请了七天假;而这件大事,非恭亲王来议不可。
“这样说,宝中堂也不能起作用?”
“不,不!有作用的。恭王听他的话。而且凡是到了这个地位,不管怎么样,败事总是有余的。”
“筱翁,这么说,胡大先生要重重拜托你。海岳山房我去过了,跟老朱谈得很好。胡大先生要我跟筱翁商量,这条路子一定要走通,你看该送多少?”
“借洋款的条件比过去都好;我的奏稿上写得很切实,事情一定可成,不送亦可,要送,有这差不多了。”说着,徐用仪示以一指。
“筱翁,‘差不多’不够,要势在必成。”
“多送当然更保险,不过钱要用在刀口上。”徐用仪问说:“明天你会去贤良寺不会?”
“会去。明天我带洋人给左大人去辞行。”
“那么,我们明天中午在贤良寺见,到时候我再跟你谈。”
第二天中午胡雪岩、古应春带着两个洋人,都到了贤良寺,静等左宗棠自军机处散值回寓,以便辞行。哪知一等等到下午三点半钟,还不见人影,亦无消息。宫门申正下钥,申正就是四点钟;通常军机处自大臣到章京人,最迟未正二刻,也就是两点半钟,一定已走得光光,而左宗棠到此时尚未出宫,是件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只怕宫里出事了。”胡雪岩悄悄跟古应春耳语:“莫非西太后的病,起了变化?”
一语未终,只见徐用仪匆匆而来;他也顾不得行礼,一把将胡雪岩拉到僻处,低声说道:“左大人叫来送个信,洋人慢点走,事情或许会有波折。”
“怎么?”胡雪岩又问:“左大人何以到现在还不出宫。”“宫里出了件意想不到的怪事。”徐用仪的声音越发低了,“今天军机没有叫起,说太后受了寒,人不舒服。大家都当是感冒;到内奏事处看药方,管事太监说没有发下来。后来听内务府的人说,是昨天下午发的病,突然之间,口吐白沫,象发羊癫风。今天到现在为止,已经请了三次脉,早晨一次,午时一次,未时一次,人只怕不中用了。”
“慢慢,筱翁,”胡雪岩问道:“你说是东太后,还是西太后?”
“是东太后。”
“东太后?”胡雪岩越发诧异。
“自然是东太后,西太后好久不视朝;因为东太后违和,军机才没有叫起。”
“喔。”胡雪岩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我来把洋人留下来。”于是胡雪岩向古应春密言经过,关照他先带洋人回去,随便找个理由,请他们暂留几天。
“如果东太后真的驾崩了,宫里要办丧事,洋款的事就会搁下来。”胡雪岩问道:“应春,你看左大人会怎么办?”“这一搁下来,”古应春答非所问地:“人家款子早已筹好了;吃利息犹在其次,倘或一搁搁得不办了,对人家怎么交代?”
“这不会的。”胡雪岩说:“吃利息还是小焉者也;刘毅齐,杨石泉筹饷急如星火,这上头耽误了才是大事。”“那末,大先生,你看左大人会怎么办呢?
“自然是独断独行,办了再说。”
以左宗棠的性情,这是可能的;但古应春总有疑惑,因为四百万银子到底不是个小数目,左宗棠即令有魄力,也不敢如此擅专。
左宗棠是过了四点才回贤良寺的,一到就传胡雪岩,“国将大变!”他一开口就发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