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楼台(1)
兰亭’,而且告诉你要到哪里去买。”朱铁口又说“这个法子是乾隆年间和珅发明的;他说送什么东西,根本就是他自己的收藏,我们去问价钱的时候,顺便就把东西带回来了。”
“多谢,多谢!我学到了一个秘诀。不过,还有一点想请教,譬如说,我倒不想讨价还价,直接想送某人多少,这又怎么办呢?”
“这我们也有规矩的。先问你送什么人,送恭王有送恭王的东西,送宝中堂有送宝中堂的东西”譬如你说送恭王,我会告诉你,喏,这方岳少保砚,两千;那部‘阁帖’三千;一部宋版杜诗五千,你如果想送一万银子,凑起来正好。”“有没有帽子在里头?”
“货真价实,不加帽子。”
朱铁口解释这种情形跟卖差卖缺不同;譬如上海道一缺值十万银子,收到十万,则该到手都到手了,外加帽子吃亏的是“买主”。
倘或有人想送八万,而实际上照底价只是七万银子的东西,岂不是侵吞了“卖主”应得之款?信用一失,另觅别家过付,这样好的买卖做不成,真正贪小失大,不智之甚。“老朱,你把话都说明了,我也不能有一点骗你”敝东家不是谋差谋缺,另有缘故;想送多少我虽还不知道,不过猜想不是三、五万银子的事。等我回去问清楚了,我们再进一步商量。”古应春又加重了语气说:“老朱,你请放心。除非不送,要送一定请你经手;即使敝东家想另找别家,我也不会答应的。”
看他说得如此诚恳,又看他的仪表服饰,朱铁口知道遇见阔客了,这件事成功,掌柜起码要分他几千银子,大可自立门户了。
转念到此,心花怒放,“古老爷栽培,感激不尽。”朱铁口站起身来请了个安说:“古老爷想来收藏很多,不知道喜欢玩点什么,看看我能不能效劳?”
古应春心想,既然拉交情,就不以空手而回,但一时想不起要些什么,便信口问道“有没有什么新奇的东西?”“有,怎么没有什么新奇的东西?”
“有,怎么没有?古老爷请到外面来看。”
朱铁口寻寻觅觅,找出来四样古玩,长圆方扁不一,长的仿佛是黄玉所制的箫;圆的是一具大明宣德年制的蟋蟀罐,方的是明朝开国元勋魏国公徐辉祖蒙御赐得以免死的铁券;扁的是康熙年所制的“葫芦器”,是一只印泥盒。“古老爷,你倒估估看,哪一样最值钱?”
“应该是这一枝玉箫,“玉萧?你要倒仔细看看是不是玉?”古应春拿起那枝萧,用手指弹了两下,其声铿然,“不是玉是什么?”他问。
“你再看。”
再看上面有题词:“外不泽,中不干,受气独全,其音不窒不浮,品在佳竹以上。”字是墨迹,玉器何能着墨?这就奇怪了。
“是纸箫,出在福建。”朱铁口说:“这是明朝的东西,制法现在已经失传。”
古应春大为惊异,随手摆在一旁,表示中意要买;然后问道:“老朱,你说哪样东西最难得?”
物以稀为贵,最难得的自然值钱;朱铁口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具蟋蟀罐,用指轻扣,渊渊作金石之声;很满意地说道:“不假,五百年前的东西。”
见此光景,古应春好奇心起,接过那具陶罐细看,罐子四周雕镂人物;罐底正中刻着“大明宣德年制”;另有一行小字:“苏州陆墓邹大秀敬造”。但制作虽相当精巧,毕竟只是个蟋蟀罐,经历四五百年,也不能就算值钱的古董。他不好意思直抒观感,只好这样问说:“老朱,你说它好处在哪里?”
“好处在旧、在有土性,火气尽脱,才不伤虫。古老爷,你总斗过蛐蛐吧?”
蟋蟀在北方唤做“蛐蛐”,南方亦有些称呼,古应春虽不好此道,但斗蟋蟀博彩,输赢进出极大,他是知道的。“一场蛐蛐斗下来,银子上千上万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