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楼台(2-1)
梳头盒子里;跟妹妹相誓:“倘或天可怜见,咱们姊妹也有得意的一天;可千万别忘了吴大老爷这位雪中送炭的大恩人。”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上”,姊妹做了妯娌,不过十年的工夫,姐姐“以天下养”,妹妹亦贵为醇王的福晋。
辛酉政变,两宫垂帘听政,慈禧第一件快心之事,便是报恩;这时已升知府的吴棠,官符如火,一路超擢,吴棠既庸且贪,而凡有参劾吴棠的折子,一概不准。不过五、六年的工夫,继骆秉章而为四川总督;他在成都,公事委诸属下,每天开筵演戏,顿顿鱼翅鸡鸭,自我豢养成一个臃肿不堪的大胖子,四川人替他起了个外号,叫做“一品肉”。宝均金为老弟的打算是,惟有到“一品肉”那里当差,不必顾虑才具之短。果然,吴棠看宝均金是大军机,一到就派了“厘金”的差使;终吴棠之任,宝森的税差没有断过,是四川官场的红员之一。
不久,吴棠殁于任上,继任川督的是杀安德海的山东巡抚丁宝桢。安德海在两宫太后口中,称之为“小安子”;他是慈禧太后宠信的太监,在“辛酉政变”中立过功劳,升任为长春宫的总管。仗着慈禧太后的势力,招权纳贿,骄恣不法;有年夏天,打着太后的旗号,擅自出京,连直隶总督国藩,都只能侧目而视,不敢动他。不道丁宝桢却不买帐,等他一入山东境内,便派人严密监视,及至证实了他并未奉有赴江南采办的懿旨,便不客气地下令逮捕,飞章入奏,奉旨“毋庸讯问,就地正法”;随即提出牢来,在济南处决。
安德海既为慈禧所宠信,丁宝桢杀了他,就很可能得罪了慈禧。那知事实适得其反,慈禧不但不恨,而且很感激丁宝桢,因为安德海被斩以后,丁宝桢下令暴尸三日,济南的百姓看清了安德海是没有“那话儿”的真太监。这一来,一直流传着的,安德海为慈禧面首的谣言,不攻自破。慈禧心感丁宝桢为她洗刷之德,所以吴棠出缺,将他自东抚擢为川督。当然,也有看重丁宝桢清廉刚直,用他去整饬为吴棠搞坏了的四川吏治的期望在内。
果然,丁宝桢一入川便大加整顿,贪庸疲软的劣员,参的参,调的调,官场气象一新。象宝森这样的人,当然也在淘汰之列,但想到他是宝均金的胞弟,不免有投鼠忌器的顾虑,处置就不一样了。
象这样的情形,原有个客客气气送出门的办法,譬如督抚与两司——藩司、阜司不和,想把他们调走,而又怕伤了和气,发生纠纷,便在年终“密考”时,加上“堪任方面”的考语。既然才足以当方面之任,朝廷当然要将此人召进京去,当面察看。久而久之成了一个惯例,军机处一看督抚对两司下的是这样的考语,便知是请朝廷将两司调走,必如所请;因为封疆大吏的用人权是必须尊重的。
宝森只是一个候补道,不适用此例,但亦有亦通之方,即以人才特荐,奏请送部引见;意思是请朝廷考虑此人可放实缺。
那是光绪四年年底的事。其时言路上气势很盛,除了御史、给事中这些言官以外,翰林而兼“日讲起注官”,得以专折言事者,奏议尤为朝廷所重;其中言论最犀利者四人,号称“翰林四谏”。而“四谏”中又以张佩纶的一支笔最厉害,心想宝森一无才能,只以宝均金的关系,竟由地方大吏以人才特荐,令人不平,因而上章博击。
上谕中嘉许张佩纶“所陈绝瞻顾,尚属敢言”。至于丁宝桢特荐宝森,究竟有何过人之长的实绩,命丁宝桢“据实具奏,毋稍回护”。原奏又说宝森并无才能,“着李鸿章查明宝森在直隶时,官声政绩究如何,详细具奏。”
其时宝森已经到京,兴冲冲地真的以为丁宝桢够交情帮他的忙,满心打算着引见以后,靠他老兄的关系,分发到富庶的省分,弄个实缺的道员,好好过一过官瘾——正印官的气派,跟候补道毕竟是不同的。
哪知跟宝均金见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