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楼台(5-2)
男伢儿都要跟我寻开心,装出老虎吃人的样子,嘴里‘啊嗬’、‘啊嗬’乱叫;又说我大起来一定是雌老虎,所以我一定不要用这个小名。那时候,有人有啥事情来寻我帮忙,譬如来一脚会,如果叫我阿荷,就不成功。这样子才把我罗四姐这个名字叫开来的。”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掌故。”七姑奶奶笑道:“说起来,雌老虎也不是啥不好的绰号,至少人家晓得丈夫怕你,也就不敢来欺侮你了。”
“我倒不是这种人。为啥要丈夫怕?”罗四姐摇摇头,“从前的事不去说他了!现在更谈不到了。”
“也不见得。一定还会有人怕你。”
罗四姐欲言又止,不过到底还是微红着脸说了出来:七姐,你说哪个会怕我?”
七姑奶奶很深沉,点点头说:“人是一定有的,照你这份人材,普普普通通的人不配娶你,娶了就怕你也是白怕。”“怎么叫白怕?”
“怕你是因为你有本事。象你这种人,一看就是有帮夫运的;不过也要本身是块好材料,帮得起来才能帮。本身窝窝囊囊,没有志气,也没有才具,你帮他出个一等一等的好主意,他懒得去做,或者做不到,心里觉得亏欠你,一味的是怕,这种怕,有啥用处?”
罗四姐听得很仔细,听完了还想了想,“七姐,你这话真有道理。”她说:“怕老婆都是会怕。”
“就是这个道理。”七姑奶奶把话拉回正题,“运是由命来的,走帮夫运,先要嫁个命好的人,自己的命也要好。有运无命,好比树木没有根,到头来还是空的。”
“七姐,命也靠不住。”罗四姐说,“我小的时候,人家替我算命,都说命好;你看我现在,命好在哪里?”“喔,当初算你的命,怎么说法?”
“我也不大懂,只说甲子日、甲子时,难得的富贵命。”“作兴富贵在后头。”
“哪里有什么后头,有儿子还有希望,好比白娘娘,吃了一世的苦,到后为儿子中了状元,总算扬眉吐气了。我呢?有啥?”
“你不会再嫁人,生一个?”七姑奶奶紧接着又说:“二马路有个吴铁口,大家都说他算的命,灵极了,几时我陪你去看看他。”
七姐,你请他算过?”
“算过。”
“灵不灵呢?”
当然灵。”七姑奶奶说,“他说我今年上半年交的是‘比劫运’,果然应验了。”
“什么叫‘比劫运’?”
“比劫运就是交朋友兄弟的运,我跟我一见就象亲姐妹一样,不是交比劫运?”
罗四姐让她说动心了,“好啊!”她问:“哪一天去?”“吴铁口的生意闹猛得不得了!算命看流年,都要预先挂号的。等我叫人去挂号,看排定在啥辰光,我来通知你。”七姑奶奶回到家,立刻就找她丈夫问道:“二马路的吴铁口,是不是跟你很熟?”
“吃花酒的朋友。”古应春问道:“你问他是为啥?”“我有个八字——”
“算了,算了!”古应春兜头浇了她一盆冷水,“完全是江湖决,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相信他就自讨苦吃了。”“我就是要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有个八字在这里,请他先看一看,到时候要他照我的说法。”
“照你的说法?”古应春问道:“是什么人的八字?”“罗四姐的。她属蛇,六月望生日。甲子日、甲子时。”古应春有些会意了,“好吧!”他说,“你要他怎么说?”“你先不要问我,我要问你两件事:第一,他肯不肯照我的话;第二,说得圆不圆?”
“好,那么我告诉:第一,一定肯照你的话说,不过润金要多付。”
“这是小事,就怕他说的不圆,甚至于露马脚,那就误我的大事了。”
“此人鬼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