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楼台(6-2)
一股脑儿说出来,我们一样一样来商量。”“还有,你晓得的,我有个女儿。”
“你的女儿当然姓老子的姓。”七姑奶奶说:“你总不见得肯带到胡家去吧?”
“当然,那算啥一出?”
“既然不带到胡家,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不管你怎么安排,胡家都不便过问的。这件事可以不必谈,还不啥?”“还有,我只能给老太太一个人磕头。”
“是不是!”七姑奶奶马上接口,“我不敢答应,就是怕你有这样的话,叫我说都不便去说的。”
罗四姐自己也觉得要求过分了一些;不过话既已出口,亦不便自己收回。因而保持沉默。当然,在七姑奶奶看,这就是不再坚持的表示,能商量得通的。
“四姐,我现在把人家的意思告诉你;第一是称呼,下人都叫你太太;第二进门磕一个头,以后都是平礼;第三生了儿子着红裙。这三样,是老太太交代下来的。”
罗四姐老虑了一会,觉得就此三事而言,再争也争不出什么名堂来,不如放漂亮些,换取对方在它处的让步。于是她说:“七姐这么说,我听七姐的。不过我进他家的门,不晓得是怎么个进法?”
七姑奶奶心想,这是明知故问。妾待进门,无非一乘小轿抬进门,在红烛高烧之下,一一磕头定称呼。罗四姐问到这话,意思是不是想要坐花轿进门呢?
当然,照一般的办法,是太委屈了她,但亦决无坐花力轿之理。七姑奶奶觉得这才真的遇见难题了。
想了又想,七姑奶奶只能这样回答:“这件事我来想办法,总归要让我面子上看得过去。你明天倒问问乌先生,看他有啥好办法?”
正事谈到这里,实在也可以说是很顺利了。做媒本来就要往返磋商,一步一步将双方意见拉近来;罗四姐也很明白事缓则圆的道理,因而很泰然地答说:“事情不急,七姐尽管慢慢想。”
“你是不急,小爷叔恐怕急着要想做新郎倌。”七姑奶奶笑着将她的脸扳向亮处,“不晓得你扮成新娘子,是个啥样子?”
这话说得罗四姐心里不知是何滋味?说一句:“七姐真会寻开心。”一闪站起身来,“乌先生不知道吃好了没有?”“我们一起下去看看。”
两人携着手复回楼下,只见古应春陪着乌先生在赏鉴那些西洋小摆设。七姑奶奶少不得问些吃饱了没有之类的客气话,然后问到乌先生下榻之处。
“客栈已经定好了。”古应春问道:“不知道罗四姐今天晚上,是不是还有事要跟乌先生谈?”
“今天太晚了。”罗四姐答说:“有事明天也可以谈。”“那末,我送乌先生回客栈。明天一早我会派人到客栈陪了乌先生到罗四姐那里。下午我陪乌先生到各处逛逛。”
等古应春送客回来,七姑奶奶还带没有睡,等着要将与罗四姐谈论的情形告诉他,最后谈到罗四姐如何“进胡家的门”。
“一顶小轿抬进门,东也磕头,西也磕头,且不说罗四姐委屈,我们做媒人的也没有面子。”
“为小爷叔,没有面子也就算了。”古应春说:“你不要把你的想法也摆进去,那一来事情就越发摆不平了。”
“好!那末罗四姐,总要让她的面子过得去。”“这有点难办。又要里子,又要面子,世界上恐怕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七姑奶奶也觉得丈夫的话不错,不过已经答应罗四姐要让她“面子上过得去”,所以仍在苦苦思索。“睡吧!我累了。”
古应春计算所途劳顿,一上床,鼾声即起;七姑奶奶却无法合眼,最后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而且自己觉得很得意,很想唤醒古应春来谈,却又不忍,只好闷在心里。
第二天一早,古应春正在漱洗时,七姑奶奶醒了,掀开珠罗纱的帐子,控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