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洋场(1-2)
,叫罗四姐到上海去一趟,当面跟七姐商量,照现在看,我想这件事,可以定局了。”一番话说得古应春心乱如麻,不知是喜是惧?定定神,理出一个头绪,先要知道,胡雪岩心目中,“已经有了”的那个人是谁?
等他一问出来,胡雪岩答道:“还有哪个,自然是瑞香。”
古应春又惊又喜,眼前浮起瑞香的影子,耳边响起瑞香的声音,顿时生出无限的遐想。
“应春,”胡雪岩问说:“你看怎么样,七姐会不会中意她?”“我想,应该会。”
“你呢?”
古应春笑笑不答,只顾自己从冰桶中取酒瓶来斟酒。
“我说得不错吧!这个人你们夫妻俩都会中意。”“话也不能这么说。”古应春将七姑奶奶得病以来说过的话,细细搜索了一遍,有些悲伤地说:“小爷叔,有件事,我不能不提出来。阿七从来没有提过要替我弄一个人的话。”
这使得胡雪岩一楞,心中寻思,七姑奶奶既然因为无法亲自照料丈夫的饮食起居而深感抱歉;同时也觉得没有一个得力的帮手替她治家,那末以她一向看得广、想得深的性情,一定会转过替古应春提过,这中间就大可玩味了。
“应春,”他问:“你自己有没有讨小的打算?”
古应春仔仔细细地回忆着,而且在重新体认自己曾经有过的感想以后,很慎重地答说:“如果说没有,我是说假话。不过,这种念头只要一起,我马我会丢掉,自己告诉自己:不要自讨苦吃。”
“这种心境,你同七姐谈过没有?”
“没有。”
“从来没有谈过?”
“从没有。”
“有没有露过这样的口风呢?”
见他这样“打破沙锅问到底”,古应春倒不敢信口回答了,复又想了一下,方始开口:“没有。”
“好!我懂了。”胡雪岩说:“讨小讨得不好,是自讨若吃;讨得好,另当别论。我料七姐的心事,不是不想替你弄个人,是这个人不容易去觅。又要能干,又要体贴,又要肯听她的话;还要相貌看得过去,所以心里虽有这样的念头,没有觅着中意的人之前,先不开口。七姐做事向来是这样的,我晓得。”
古应春觉得他的话也不无道理,倒不防探探妻子的口气。旋即转念,此事决不能轻发!倘若妻子根本不愿,一说这话,岂非伤了感情?
“能干、体贴、听话、相貌过得去,这四个条件,顶要紧的是听话。七姐人情、世故熟透,世界上总是听话的老实无用;能干调皮捣蛋,她一个端正人,躺在床上,如果叫人到东,偏要到西,拿她有啥法子?那一来,不是把她活活气死?七姐顾虑来,顾虑去,就是顾虑这个。应春,你说对不对!”“是的。”古应春不能不承认:“小爷叔把职七的为人,看得很透。”
“闲话少说,我们来谈瑞香。四个条件,她占了三个;体贴或许差一点,不过那也是将来你们感情上的事,感情深了,自然会体贴。”
“哪里就谈得到将来了?”古应春笑着喝了口酒说:“这件事要慢慢商量。”
“你说谈不到将来,我说喜事就在眼前。”胡雪岩略略放低了声音:“贤慧,瑞香当然还谈不到;不过,我同罗四姐两个人一起替你写包票,一定听七姐的话。你信不信。”
古应春何能不信,亦何能不喜,但总顾虑着妻子如果真的有妨意,这件事就弄巧成拙了。
看他脸上忽喜忽忧的神情,胡雪岩当然也能约略猜到他的心事。但夫妻之间的这种情形,到底只有同床共枕的人才能判断。所以他不再固劝,让它冷一冷,看古应春多想一想以后的态度,再作道理。
于是把话题扯了开去,海阔天空地聊了一阵,瑞香亲自提来一个细篾金漆圆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