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这下,陈和才得放心,定定神为王襄引见:“这位是朝廷特派的孙钦使。”
“王襄参见钦使!”
“不敢当,不敢当!王公请坐。”
王襄急忙欠身逊谢:“尊称不敢当!”
“也不算尊称。足下为国宣过劳。如今优游林下,年高德邵,怎么当不得这个称呼?请坐,请坐!”
于是孙镇与王襄相向而坐,陈和在客座相陪。略略作了几句寒暄,做主人的渐渐导入正题。
“王公,”陈和说道:“钦使千里迢迢,可说是专为令媛而来的。”
“正是!”孙镇接口,“久闻令媛德容言工,四德具备,一旦选入深宫,必蒙恩宠。老夫先致贺了!”
“岂敢,岂敢!”王襄惶恐地,“钦使对小女过奖忒甚,将来一定会失望。”
“哪里的话?”陈和趁机说道:“何不此刻就烦尊驾将令媛接了来,容我们一瞻颜色?”
“这却有些难处!”王襄答说:“小女不在归州。”
“不在归州?”陈和不免一惊。
“是的。小女随她两个兄长打猎去了。”
此言一出,孙镇与陈和相互看了一眼。两人都不肯信他的话,而且孙镇有些不悦,“这也奇了!”他沉下脸来说:“深闺弱质,还能骑马射箭不成?”
“这有个缘故,小可自辞官以后,久在西北边境经商,所以小女也能像匈奴女子那样,骑马打猎。”
孙镇的脸色稍为缓和了些,“原来如此!”他问:“令郎、令媛去打猎,哪天回来?”
“我想,大雪封山以前,总得回家。”
由于这句话,使得孙镇脸上的皮肉又绷紧了,看着陈和冷冷地说:“如今才初秋,下雪还有两三个月。”
“钦使怎么能等两三个月?”陈和的神色也不好看了,“我想一定可以找得回来!令郎、令媛去打猎,不能漫无目标,总有个方向吧?”
“大概在北面。”
“北面甚么地方呢?”陈和板着脸说,“彼此要相见以诚才好!”
这竟有点教训的口吻了!王襄心里很不是味道,同时也有深深的警惕,想了一下答说:
“大概是在八学士山。”
能说明确实的地点,便是肯合作的表示,陈和便又用抚慰的语气说:“八学士山离城只有十里路,来去也很方便。王公请你赶快派人把令媛接回来!以令媛的才貌双全,何愁不得恩宠?王公,你荣宗耀祖,光大门庭的机会到了!”
王襄点点头,便待起身告辞,孙镇却还有话说:“这是公事,得有一道手续。王公,令媛是何芳名,多大年纪?”
“小女单名一个嫱字,别号昭君,今年十八岁。”
“是了!”孙镇即唤来登录名簿的小吏,当面交代:“今有秭归县民王襄,面报其女王嫱,别号昭君,年十八岁,候选入宫。”
原来这是一计,让王襄亲口报了名,便再也不能抵赖了。
“我可不要这种荣宗耀祖,光大门庭的机会!”王夫人斩钉截铁地说:“我只要我的女儿!”
“夫人,你不要太固执!我又何尝舍得?只为有人多了句嘴,连县官都庇护不得。皇命所关,谁敢不遵?你要往宽处去想才是。”
“我不管。要我的女儿可以,先拿把刀来把我杀掉!”
竟到了无可理喻的程度。王襄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搓了半天的手,叹口气说:“只怪你的肚子太争气,生了这么一个秭归第一的女子。为女儿,我也是什么办法都想到了,你如今仍旧不肯听劝,那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好我去下狱受罪。”
这一层,王夫人当然也想到过。她的看法是,“天大的官司,地大的银子”,只要不惜倾家荡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