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报告是,皇帝终夜徘徊,口中念念有词,对和战大计,颇难决断。
既然如此,正宜及时劝阻。于是等皇帝照例朝见省视之时,以慈爱的口吻问道:“听说你这两天,晚上总睡不好,中夜还起身徘徊,到底是甚事让你为难?”
“呼韩邪无礼,想来母后已经知道了?”
“是啊!这件事该有个处置。”
“正是如此。儿臣就为了考虑和战,所以晚上睡不好。”
“那么考虑定了没有呢?”
“大计难决。”皇帝答说:“还要召集廷议。”
“你看文武群臣是主战的多,还是主和的多。”
“这,这很难说。”
“我劝你还是不要召集廷议的好。”太后问说:“其中的道理你明白不明白?”
太后有一番解释。照她的估计,臣下主和的多,不必召集延议,便可断定。皇帝如果尊重公意,则无须经过廷议,径自照大家的意思去做,岂不更显得英明。
听完这几句话,皇帝好半晌作声不得。他心里也明白,太后劝他不必召集廷议,是为了廷议如果主和,他必不肯听从。
那一来就会引起极大的波澜,决非国家之福。
当然,如果主战的人多,则经过廷议,师出有名,自己在此刻可以很响亮地说一句:“请放心,一定照延议办!”无奈,这一层并无把握,就说不起硬话了。
“人生在世,不管什么身份,都会有不如意的事,全靠自己善于譬解,才能消除烦恼。皇帝,”太后语重心长地说:“你要想想你的责任!”
“是。”皇帝低头答应着。欲言又止地,始终没有一个确实的答复。
于是太后催问:“你觉得我的话怎么样?”
“母后的训示自当遵从。不过,”皇帝很吃力地说:“和也很难。”
“怎么难法?”
“讲和不是投降?”
“谁要你投降?”太后说道:“呼韩邪再无礼,也不至如此狂妄。”
“即非投降,受辱是一样的。”
“这,我就不明白了!和亲怎么说是受辱?如以为门不当,户不对,汉家的长公主下嫁匈奴是失了面子,那也不是今天才有的事。”
“是!”皇帝忽然想到一个说法,理直气壮了:“昭君已受了明妃的封号,岂可再遣出塞外?以汉宫的妃嫔,而为单于的阏氏,有辱国体。”
这话说得太后一愕。“我们没有想到这一层。”她沉吟了好一会,突然问道:“皇帝,你是说,你之不愿送昭君出塞,是为了保全国家的体面,而不是你自己舍不得昭君?”
“是!”皇帝很响亮地答应着。
“好!”太后沉着地点点头:“我总想得出法子。”
皇帝不知道太后有何善策?设身处地去想了又想,认为太后不会想出什么好法,昭君是一定可以留下来了!如今之计,只是如何安抚呼韩邪而已。
“除了割地,什么都好办!”他自语着。立即宣石显和匡衡,说了自己的决定,让他们去筹划,如何再去跟呼韩邪讲和。
谁知到了第二天,建章宫中起了极大的变化。
所得到的报告,王昭君已经不在建章宫中。来报的是一名太监。由于昭君不喜太监执役,除了一天一次洒扫殿廷,以及粗重工作为宫女力弱所不胜,方始传唤太监入内以外,平时只能在殿门以外待命。所以这名太监只见到箱笼移出宫外,昭君眼泪汪汪地上了车,此外,即无所知。
皇帝自然着急,不知昭君因何移居,移到何处,来接的车辆又是奉何人所派?这一切疑团,派周祥去一问,自然立即就可明白。而皇帝仍觉得一来一往,多费周折,不如直截了当,亲自去查问。
“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