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留都党狱(2)
没来得及叫一声,他弄不懂自己怎么这样文弱或轻灵竟然轻飘飘地飞了出去,他把原因归究于双腿站软了以及那加在身上的前惯力太强了。他用双手尽力撑住了下跌的身躯,但脸还是重重地摔到了地上。他站起来,嘴角流出了血。他紧咬着牙关,绝对没有屈服的意思。
新狱吏盯着他看了几眼,说道:“噫!你小子还是块硬骨头。”说完又是一耳光,打得他又一阵摇晃。其他那些狱吏只是简单地笑了笑,在他们眼中见得太多,不足为奇,那些囚徒也多半经历过,都抱着幸灾乐祸的样子,只有复社的几个人站在远处敢怒不敢言。
这时,一阵锣响,放风的时辰已过。囚徒们又各自回牢房,新狱吏认为时光过得太快,他还没有过足瘾。他踢了冒辟疆一脚道:“妈的,滚回牢里去。”
冒辟疆头里嗡嗡响,想着牢狱之灾遥遥无期,他就叹气,绝望开始进入心灵,他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向牢房。出于一种躲避风雨的本能反应,他认为那是他的家。他站在牢门前,回首留恋地看了一眼天空,天边的风雨被他发现,雨张起雾蒙蒙的白幕,不久就会下过来,噼噼叭叭打在青瓦上。
就在他要跨入牢门的刹那间,一个狱吏大声叫道:“三百六十五号。”这次,他知道是叫自己,向前跨出那只脚悬在空中,他回头茫然地看着这个人,只看见满脸雀斑,那人恭敬地说道:“冒公子,请跟我来。”
太不可思议了,牢里有人叫他冒公子。他不知什么样的命运又笼罩下来,茫然跟着狱吏走。通道显得太长,他猜测有某种神秘的惩罚在等待自己,否则,这狱吏不会那么恭敬,他见过太多的人在恭敬之中掩藏恶毒杀机。也许是要拷问?或者干脆让自己悄无声息从这人世消失?他听说过暗杀。
但是,他没料到是个比较好的转机。当他面对一个陌生的师爷模样的人时,依旧茫然不知所措。他们是在一间单独的房间中,狱吏极恭敬地退出去,并顺手带上了门。两人互相审视着,都没开口。俩人都听见夏日午后的暑雨打在屋瓦上,起初是零碎的,像鬼撒的沙子,然后就连成了一片,可以想象满世界陷在雨中的样子。刚才还声嘶力竭的蝉鸣像几点狂燥的火焰,被雨一淋,便熄灭了。
师爷先开口说话。他是当朝兵部尚书马士英的家奴,现在阿飘的厅院做管家。冒辟疆听见阿飘,心里一震。
原来阿飘亲眼目睹冒辟疆被抓走,心里极其难受。派去探听消息的回来告诉她被囚在什么地方之后,她便思虑着救他的良策,但想来想去,总是缺少一个合适的人,她在南京城举目无亲,这时更加感到孤立无援。她也知道马士英痛恨复社人物,且生性多疑,如请他开恩放冒公子,也许会适得其反。
她苦思不得其法,最后将注意力集中在管家身上。这个人是个相当能干的人,但他是马士英的心腹。怎样才能成功地利用他呢?一天深夜,她想到范丞相当年劝他勾引冒辟疆曾说过的一句话:“任何时候,美丽的女人都可以利用肉体获得最大的利益,就看你会不会用。”她顿时茅塞大开。
阿飘成功地勾引了管家,尔后成功地控制了他。每天夜里,管家便魂不守舍地冒险翻过一道道矮墙,来到她的房中,她知道他一定会来,来得越多越有把握,这样的偷情令管家恐惧,他一辈子只尝过丫环的滋味,从来没敢对主妇有非份之想,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快老时能够消受如此的艳福。在等着他来的时辰里,她小心地穿上一条宽大的裙子,里面连衬裤都没有,她认为可以方便地节省时间,一见到这位神思恍惚的管家进来,俩人招呼都来不及打。他惊慌失措地迎上来,喘着粗气,把裤子退到膝窝,上衣仍然扣着可以少费点事,鞋仍然穿着,心神恐惧地干那事。他心中只想快点离开,她还没有满足时,他已经精疲力竭地重新扎好裤子,溜之大吉,快速穿过门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