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1)
里大起反感,所以当程学启再次衔命来敦请时,他只冷冷地答了一句:“我也是王中丞重用过的人!”
无论神态、言语,都是很不投机的模样。程学启心中有数,何以有此一句答语?想一想只有歉疚而遗憾地说:“雪翁!
如果兄弟个人有什么为难之处,要请老哥帮忙,还望念着今天的交情。”
“那何消说得!”朱大器很快地回答:“你老兄是我的朋友。”
这使得程学启心中略略好过些,但也无法多坐,起身告辞,低着头走了。
就在这天夜里,刘不才悄然而归,他是先到孙家,然后由孙子卿领着来的。事先毫无信息,所以朱大器颇感意外,看到他脸上有诡秘的神色,越觉得事不寻常,因而很沉着地不先多问,只问问一路平安之类的泛泛之语。
朱家一家,从上到下,都跟刘不才投缘,所以等他一到,大家都围了拢来问长问短。只有朱太太略为谈了几句,要到厨下为他张罗饮食,朱大器便乘此机会说道:“你不必费事了!
我请三爷去吃夜酒,比较舒服些。”
果然,避开了朱家上下,刘不才方始透露:“我带了个长毛来!”
“那个?”朱大器急急问道:“陈世发?”
“是的。”
“此刻在那里?这几天盘查得很严!”
刘不才当然也知道,在此淮军与常胜军大规模展开清剿之际,敌我的界限甚严,贸贸然带个长毛头目到上海,是件很危险的事,所以处置要很谨慎,将陈世发安顿在客栈里,千叮嘱,不可出门。但亦不宜逗留过久,因而建议朱大器与孙子卿,尽这一夜要跟陈世发谈出个结果来,第二天一早就要让他离开上海。
“你看,”朱大器问孙子卿:“到哪里去谈?”
“要不要约五哥?”
“当然要约他。”
“那就听五哥的安排。”
于是孙子卿去找松江老大,刘不才便陪着朱大器到二马路鼎发客栈去看陈世发。相见之下,彼此打量,朱大器看他形容近似猥琐,倒有些不信他胸怀大志,更不信他是能办大事的人物。然而,等他坐在灯后,光焰闪照,看到他那双劲气内敛,深沉非凡的眼睛,朱大器的观感大变。
“陈老弟是安徽人?”
“皖北,苦地方。”陈世发说,“我听刘三爷说过,朱先生是杭州人,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福地!”
“如今大不同了。”朱大器叹口气说。
陈世发似有愧色,搓着手无以为答。刘不才却不明白朱大器是有意试探,只怕谈得深了,泄露真相,要防着隔墙有耳,所以连连咳嗽示意。
朱大器当然懂得,便不谈正经谈闲话。
一谈谈到红遍春申江头的“大武生”杨月楼和他的父亲杨二喜,陈世发矍然而起,“原来是杨二叔啊!”他失声说道:“那,叫杨什么楼的,必然是大虎了!”
“怎么?”朱大器也别有惊喜之感,“你认识他们父子?”
“认识,认识!还熟得很。杨二叔卖拳头的,那时我才六七岁,有时也跟着他打锣么喝地瞎起哄。不是我叔叔跟杨二叔不和,我早跟他跑码头去了。”
“那一来,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也许跟杨月楼一样,拜师学戏,大红大紫。”朱大器说,“杨月楼现在很阔,你不看看他去?”
陈世发抿紧了嘴只摇头,刘不才便问:“你跟他合不来?”
闲话谈得有些无以为继了,刘不才便喊客栈里的伙计,先买些卤菜来陪陈世发喝酒。也就是刚端起酒杯的当儿,孙子卿去而复回,说松江老大在怡情老二那里等着。
“就走吧!”他说,“五哥交代过了,如果谈得太晚,回客栈不方便,那里有现成的客房。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