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2)
长生是刘不才的跟班,闻声答应,掀帘入内,听候吩咐。
“你在外面留意留意,只怕有朋友来看我。”
这是约定的暗号,意思是小张到了,请他直接进来。长生会意,答应一声,守在门外。里面刘不才跟李小毛一谈,才知道自己将朱素兰的眼色看错了,李小毛只是力有未逮,并非有意拿跷,无须小张出面威胁。
于是刘不才急急又将长生喊了进来叮嘱,任何客人来访,一律挡驾。连说带做眼色,长生当然知道主人的心意已经改变,只是形色过于明显,使得李小毛和朱素兰都大为疑惑。
就这时候,小张已经到了。他有他的打算,自然在桐月老四家做主人,若等客人一到,飞觞醉月,逸兴遄飞,脱身便难,倒不如先来一趟,看个究竟。所以嘱咐桐月老四,善为款客,自己找个马夫领路,骑了马来的。
那毛家弄是条很热闹的弄堂,到了一问,很容易找到朱家,一看门口无人接应,正在踌躇时,恰巧遇见顺姐买水果回家,自然殷勤问讯。小张觉得行藏已露,如果畏首畏尾,反而不妙,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入内。
“张老爷来了!”
顺姐一面高声通报,一面打帘子肃客。门里门外,四目相交,正好是李小毛和小张打了个无可躲避的照面,刘不才便知事情坏了。
果然,李小毛勃然变色,向朱素兰和顺姐愕道:“什么张老爷?这个人来干什么?”
朱素兰和顺姐惊愕莫名,张口结舌地不知道如何回答,更不知道他何以如此盛怒?小张是心里早有准备,相当沉着,所以这时候只有刘不才开口答话。
他也是既懊丧、又为难,失去了平时的机智,硬着头皮假意问一声:“李老弟,你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这是敝友,姓张。”
“是你刘老大的朋友?”李小毛怕是自己听错了,伸过头去再问一声:“是你的朋友?”
“是的。是我的朋友。”刘不才忽然警觉,事到如今,只有硬干,态度不宜软弱,所以再补一句:“是我的好朋友。”
比较冷静的小张,不明白刘不才这近乎张皇失措的神态,是有意做作,还是别有缘故?不过有一点是很清楚的,自己要替刘不才撇清关系,因而笑嘻嘻地说道:“小毛,久违了!
一向好?”
“哼!”李小毛冷笑,“不要假惺惺了!”他问,“你倒还认得我是朋友?”
“当然是朋友。想不到在这里会面。”小张依然很从容地,“昨天我们在一起吃酒,刘三哥今天还席,约了在这里,我来晚了。想不到他也请了你,早知道,我要早早赶来。好叙一叙契阔。怎么样,好些时候不见,近来混得好?”
“好不好不与你相干。”李小毛突然转脸问刘不才:“你们是约好了来的,是不是?”
一时昏瞀慌乱的刘不才,清明的理智恢复了,心里爽然若失地觉悟,自己根本不须紧张。朋友各人交各人的,偶而遇在一起,客与客之间纵有不合,与己无关,因为自己并不知道小张与李小毛是怨家。
这样一想,便恨自己,是笨到了什么程度?看起来竟还不如小张沉着。于是他定定神,很用心地答道:“是的!昨天是这位张老弟做东,今天我借这里请客,当然要约他。刚才大家不是还在说,小张约的辰光已到,不能不走。如果我不是有正经事要跟你老弟谈,我也去了。”
“我哪里知道你们说的小张,就是这个小张?”李小毛怨气冲天地说。
跟他的态度正好相反,小张依旧笑嘻嘻地不改常度,“怎么样?”他半真半假地说,“我这个小张头上出角,与众不同?”
说着,伸手撮指,按在头上,做个牛头生角的姿式。
这近乎惫赖的神情,惹得顺姐掩口胡芦,朱素兰背转身去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