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君臣(8-2)
为了维系威信,如果发生这样的案子,一定派大军镇压,首犯固在必获,无辜株连亦是常事,甚至上谕中会公然有“洗剿”的字样出现。如今一员副将这样惨死,而平章国事的军机大臣竟还责以“不该先伤义士!”然则“义士”又岂可无声无臭,毫无作为?
“水到渠成了!”李来中对张德成说,“你放手干!我回西安去一趟,陕西能够搞一个局面出来,出潼关,过风陵渡跟山西连在一起,再出娘子关到正定,席卷河北,何愁大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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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福同因公阵亡,竟同枉死,朝廷不但没有恤典,还革了他的职。裕禄由于直隶提督聂士成的坚持,不能不派兵到涿州,但并非围剿戕官的不法之徒,而是虚声恫吓一番。于是,涿州的义和团在两三天之内增加了好几倍,而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在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担心的是义和团会毁铁路、拆电线。四月二十九,京西琉璃河至涿州的铁路,为义和团掘起铁轨,烧毁枕木,沿路的电线杆亦被锯断。这是下午的事,傍晚,总理衙门就已知道,因为由保定到京的火车与电报都不通了。
第二天就是五月初一,由琉璃河到长辛店几十里的铁路、车站、桥梁,都被破坏,甚至芦沟桥以东密迩京城的丰台车站,亦被烧光,有两名西洋工程师的下落不明。
这一下,惊动整个京城。但有人惊恐,而有人惊喜。为了义和团烦心、旧疾复发,请假一个月在家休养的荣禄,不能不力疾销假,坐车赶到颐和园,递牌子请见慈禧太后。
“老佛爷,可真得拿主意了!”荣禄气急败坏地说:“不然,只怕要闯大祸。英国跟俄国,已经通知总理衙门,决定派兵到京,保护使馆,另外各国听说也在商量,要照英、俄两国的办法。拳匪内乱,招来外侮,那麻烦可大了。”
“你说拳匪,有人说是义民。教我听谁的好?”慈禧太后说道:“听说你手下的说法就不一样,聂士成主剿,董福祥主抚,你又怎么说呢?”
荣禄一时语塞。他不能说董福祥跋扈,又有端王支持,在武卫军中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只好这样答说:“义和团果然不是乱搞,当然应该安抚,不过这样子烧铁路、拆电线,实在太不成话了。”
“我也是这么想。不过良莠不齐,亦不能一概而论。铁路可不能乱拆,你得派兵保护。”
“是!”荣禄答说,“奴才已经电调聂士成专派队伍,保护芦保、津芦两路。另外调董福祥的甘军来保护颐和园。不过,老佛爷如果不拿个大主意出来,这件事了不了!”
‘你要我怎么拿主意?”
“把义和团一律解散。如果抗命,派大军围剿。”
“这恐怕影响民心。”慈禧太后摇摇头说,“不管怎么样,义和团‘扶清灭洋’总是不错的。民教相仇,两方面都不对,只办义和团,放过放刁的教民,也欠公道。”
听口气仍有袒护义和团之意,荣禄知道从正面规谏,不易见听,因而改了主意,碰个头说:“奴才有件事,寝食不安,今天必得跟老佛爷回奏明白。义和团在涿州、易州一带,人数很多,敢于跟官军对仗,可见无法无天。易州过去,祖宗陵寝所在,倘有骚扰情事,奴才就是死罪。为了保护陵寝,奴才不能不用激烈手段,先跟老佛爷请罪。”
听得这话,慈禧太后悚然动容,“这个责任,我可也担不起!”她说,“咱们说正经的,你倒看,怎么才妥当?依我想,闹事的也不过为头的几个人,‘一粒老鼠屎,带坏了一锅粥’,那些不安分的,也实在可恶!”
这算是让了一点步。荣禄心想,大举围剿,亦恐力有未逮,话也不必说得太硬,且先争到一道“严拿匪首”的上谕,再作道理。
“老佛爷既这么吩咐,奴才尽力去办。不过,总得有旨意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