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君臣(13-1)
由着咱们说?”
庄王想了一下,恍然大悟,“这件事要办得快!”他说:
“咱们想好一套说法,赶紧进宫面奏。”
这一套说法是立山私自接济西什库的洋人,人赃并获,据说他家还藏匿着洋人。此人不办,义和团之愤不泄,不仅西什库拿不下来,只怕还会激出别的变故。
当然,载漪听说逮捕了立山,是决不会怪载澜鲁莽的,当即与庄王一起到宁寿宫,也不必按规矩递牌子才能请见,直接闯入乐寿堂,随便找一个管事的太监,让他进去回奏要见“老佛爷”。
“有这样的事!”慈禧太后听完,讶异的说:“这,立山可太不应该了!”
“立山一直就帮洋人,忘恩负义,简直丧尽良心!如果立山不办,大家都看他的样,满京城的汉奸,那还得了?”载漪紧接着说:“义和团群情汹涌,要砸立山的家,奴才竭力弹压着。他家在酒醋局,紧挨着西苑,倘或弹压不住,奴才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听得这几句话,慈禧太后颇为生气,义和团真该痛剿才是!转念自问,派谁去剿?能打仗的,要对付来自天津的外国联军,不能打仗的,剿不了义和团,反而为义和团所剿。象载漪,名为管理虎神营,结果连虎神营的营务处总办,都为义和团所杀!他保不住一个庆恒,又怎能保护西苑,不受义和团的骚扰?
这样一想,立刻便能忍耐。心想,反正李鸿章已经到了上海,使馆亦已加以安抚,由总理衙门赍送蔬菜瓜果等物,以示体恤。等和议一成,再处置立山,或者释放复用,或者革职降调,看情形而定。眼前且让他在监狱里住些日子,亦自不妨。
主意打定,随即准奏。立山便由步军统领衙门,移送刑部,送到俗称的所谓“天牢”里,他思前想后,放声大哭,一下子昏厥了过去。
狱卒大骇,急急掐人中,灌姜汤,一无效验,只好赶紧报官。管刑部监狱的司官,职称叫做“提牢厅主事”,定制满汉两缺。管事的是汉主事,名叫乔树枬,四川华阳人,外号“乔壳子”,为人机警而热心,得报一惊,但想到一个人,心就宽了。
“不要紧,不要紧!赶紧去请李大人来。”
“李大人”就是梁启超的内兄李端棻,戊戌政变正由仓场侍郎调升礼部尚书,因为有新党之嫌,听从他同乡陈夔龙的计谋,上任照例到礼部土地祠祭韩愈时,故意失足倒地,具折请假,随后自行检举,请求治罪,因而下狱。狱中都知道他深谙医道,乔壳子这一说,狱卒亦被提醒了,急忙请了李端棻来,一剂猛药,将昏厥的立山救得苏醒了。
醒过来仍旧涕泗横流,自道哀痛的是,忝为朝廷一品大员,谁知一时昏瞀,以取屈膝于乱民之前,辱身辱国,死有余辜,因而痛悔,并非怕死。
这几句话,说得大家肃然起敬,都觉得平时小看了立山。
就这时候,狱卒高唱:“崇大人到!”
“崇大人”是崇礼。辞掉步军统领,仍为刑部尚书。本部堂官,亲临监狱,是件不常有的事,李端棻是犯官,当然急急回避,立山却不知自己应该以什么身分见这个熟极了的老朋友?
正踌躇之际,崇礼已大步跨了进来,见面并无黯然的神色,反而很起劲地说:“豫甫,豫甫!我来给你报好信息。”
“莫非……。”
“不是请你出去。”崇礼抢着说:“你还得委屈几天。皇太后刚才召见,说你素来有瘾,关照我格外照料。只要等和议一开,就可以想法子让你出去!”接下来笑道:“奉懿旨在狱里抽大烟,是从来没有的事!这也是异数。百年以后,行状上很可以大书一笔。”
立山报以苦笑,而心里却大感轻松。不过呵欠连连,复又涕泗横流,是烟瘾发了。
见此光景,崇礼知道立山发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