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台落日(10-1)
奏,我也希望你勉为其难。”
“实在是力不从心。”陈莲舫说,“继大人,我不止说过一次,皇上如果不能静养,药是白吃的。”
“我知道,我知道!陈大夫,你们两位只算帮我的忙。我想个法子,另外替你们两位弄些津贴。”
“这倒不生关系!”曹元恒接口说道:“继大人,说老实话,我们也巴望着能把皇上的病看好了,挣个大大的名声回去。无奈,宫里请脉的规矩跟外面不同,以致劳而无功。我们在家乡都有些熟病人,非我们亲自去看,不能对症。这一层,继大人也得体谅。”
“这是没法子的事!”继禄的声音不似先前那样柔和了,“你的病人莫非比皇上还要紧?”
见此光景,陈莲舫知道不能再强求了。他是松江府属下青浦朱家角人,医道不坏,但品格不纯,好以官派唬人。他本人是主事,儿子是县令,如今一度供奉内廷,回乡打出“御医’的招牌,结交缙绅先生,是件名利双收的事,为此亟亟求去。如今见继禄的话不好听,见机而作,决定让步。
“继大人,”他说:“为臣子者,理当尽忠竭智以事上,但恐力不从心,误了大事,并无他意。”
这表示不再坚决求去。继禄亦见风使舵,加以抚慰:“这样吧,”他说,“两位分班当差好了。如今南来北往方便得很,一位回府,一位在京,到时候替换如何?”
有此结果,陈、曹二人自然乐从。于是继禄跟奕劻说知其事,第二天便奏明慈禧太后,一面明发上谕,准陈秉钧、曹元恒“分班留京供差,两月更换。其留京供差之员,每月赏给津贴银二百两,由内务府发给。”一面密电各省,催问物色良医,若有结果,即便送京请脉。
※ ※ ※
电报到达浙江,新到任不久的巡抚冯汝弢,大为紧张,将幕友请了来问计。总督、巡抚的幕友,称为“文案委员”,礼数如州县官对“老夫子”那样,相当客气。如果是单独找谁议事,往往移樽就教,倘或广咨周询,必得命小厨房专门备一桌菜,等酒过三巡,从容请教。
这天吃到一半,冯汝弢才把电报拿出来,一提个头,举座都望着一个人笑了。此人名叫杜钟骏,字子良,扬州人,是前任张曾扬的幕友,冯汝弢把他留了下来,专管往来函牍。
“怎么?”冯汝弢问道:“子翁必是精于此道?”
“真人不露相。”有人说道:“子翁的医道,真正叫‘着手成春’。”
“那好极了!”冯汝弢说:“我一定力荐。”
“不,不!多谢中丞的美意。此事关系出入甚大,万万不敢从命!”
语气很硬,冯汝弢倒愣住了。心里在想,如果他说所知甚浅,不敢贸然尝试,可能是谦虚的话,说是“关系出入甚大”,便是别有所见,倒不便造次了。
“从长计议,从长计议!”有人看出风色,用这样一句话,将此事扯了开去,解消了僵局。
到得第二天,冯汝弢特意去访杜钟骏,道明来意,是劝他进京应征,但又说,果真有苦衷,亦可商量。
“中丞!”杜钟骏答说:“戊戌以后,亦有征医之举。当时的情形,中丞想来总很清楚。”
于是杜钟骏说了一个亲耳闻诸“同道”的故事。他的这个同道,是广州驻防的汉军旗人,姓门名定鳌,字桂珊。戊戌政变一起,中外震动,不久便有为皇帝征医的上谕,广州将军便保荐门定鳌入京应诏。
同时被荐名医,还有三人:朱煜、杨际和,以及另一个跟门定鳌一样,姓很僻的愚勋。先是个别请脉,门定鳌的医书读得很多,拟脉定案,征引“内经”、“素问”及金元以来各名家的著述,融会贯通,头头是道。慈禧太后对他颇为赏识,夸奖他是儒医。
及至要用药了,是由四名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