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台落日(14-1)
、施焕、张彭年来京诊治。惟所服方药,迄未见效,近复阴阳两亏,标本兼病,胸满胃逆,腰腿酸痛,饮食减少;转动则气壅欬喘,益以麻冷发热等症。夜不能寐、精神困惫,实难支持,朕心殊焦急。等各省将军督抚,遴选精通医学之人,无论有无官职,迅速保送来京,听候传诊,如能奏效,当予以不次之赏,其原保之将军督抚,并一体加恩,将此通谕知之!”
“莲英,”荣寿公主此时想到,应该先征询他的意见:“你看,怎么样?”
“奴才不敢胡出主意。”
“我是想问你,你算是外头的百姓,看了这道上谕,心里怎么想?”
“从去年秋天就不好,治了一年,反治得阴阳两亏,标本兼病,可知病是决好不了啦!”
“就是这话罗!我看这道上谕一下,就跟大臣还没有死,先赏陀罗经被一样,非死不可了!”
其实,荣寿公主心里还有个想法,万一等这道上谕一发,而慈禧太后一口气接不上,反崩在皇帝前面,那时所引起的疑虑,十分严重。皇帝已经不治,倒说死的是皇太后,然则必是宫廷生了人臣所不忍言的疾变!就象当年都知慈禧太后病重,宫中出了大事,必以为是在“西边”,那知道进了宫才知道是慈安太后!如果说有一千个人进宫,惊诧的决不止九百九十九。只是提到这段老话,怕李莲英刺心,所以忍住不说。
但就是说出口的那个理由,也很够了,李莲英完全同意,点点头说:“是,奴才亦觉得不必多此一举!”
于是商量决定,将原件交内奏事处退了回去,说是由军机上王大臣斟酌办理。这话是出于慈禧太后口谕,还是什么人的决定,军机处无从打听,便不敢贸然明发,亦只有搁在那里再说了。
“皇上怎么样了?”张之洞跟世续说:“请脉的情形如何?”
“没有请脉。”
“没有请脉?”张之洞骇然,“命若游丝之际,怎可没有医生?”
“皇后在瀛台,没有说要召医,亦不便带医生去请脉。”
张之洞倒抽一口冷气,一部二十四史在心里翻腾,不知怎么想起了唐朝中宗的韦氏。叹口无声的气,颓然倒在椅背上,面如死灰。
“香涛!”载沣发现了,很体贴地说:“我看你脸色不好,莫非身子不爽,不如请回去休息吧!”
“多谢王爷!”张之洞强自挣扎着,很快地站了起来,似乎有意要表示他腰脚尚健:“如今危疑震撼之际,之洞忝居相位,不能定一计,发一策,若说连在都堂枯守的耐心都没有,还成个人吗?”
他的声音很大,连对屋的军机章京都听到了,不知他因何发此牢骚?载沣同样亦不甚明白,只有报以苦笑。
袁世凯很沉着,他将前后经过情形一层一层想下来,知道瀛台如今是天下最机密的一处地方,这个四面临水,一桥仅通的别苑,此刻出了些什么事,只怕荣寿公主与李莲英都不会知道。皇后大概要为皇帝送终以后,才会离开瀛台。
但是,皇帝临终以前,总得再让医生看一看,才能对天下后事交代得过去!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就说:“今天虽未请脉,不过不可不让医生伺候着,倘或病势突变,传召不及,岂非天下臣民的终天大恨?”
“说得是,说得是!”载沣连连点头,向世续说道:“就照慰庭的话办吧!”
“是!”世续答说:“等我告诉内务府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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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务府直到半夜里才派人分头去通知,说是皇上病重,赶紧到西苑伺候。派到杜钟骏那里的一名内务府笔帖式,私下告诉他说:“皇上大概快驾崩了!西苑有电话来,预备‘吉祥板’。”
到得西苑,是凌晨四点钟,警卫森严,不但人数较平时加了许多,而且稽查特别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