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方怡是在这天下午得到父亲病危的消息的。接到梁秘书打来的电话，她马上往家里赶。一进家门，看见朱老太太一边揽着一个孩子，坐在沙发上，地上放着一匹白布，梁平正在客厅里踱步。

    方怡问：quot;为什么不回来住院？quot;

    梁平说：quot;首长拒绝任何治疗，决心和他的部队在一起度过最后的几天。quot;

    方怡忿忿地说：quot;他拒绝治疗，你们就不准备治了？岂有此理！quot;

    梁平摇摇头说：quot;总医院张副院长一直在首长身边。首长的身体已经无法进行任何治疗了。他全身的血管都被癌细胞损害了，无法输进去任何药物。quot;

    方怡瘫坐在沙发上，双眼空洞无神，小声问道：quot;他，他还有多长时间？quot;

    梁平说：quot;多则五天，少则三天。已经通知你大姐二姐，他们下午从北京直接飞K市。你看还需要做什么准备吗？quot;

    方怡仰脸叹口气，quot;他说他看中了一片坟地，本来就不准备回来了。这白布是干什么用的？quot;

    朱老太太抹了一把眼泪，quot;按旧习俗，还得把老衣备齐。这位梁同志说，老司令肯定只想穿军装走，我只买了这点孝子布。quot;

    方怡拉过龙龙说：quot;咱们走吧。quot;

    quot;闺女--quot;朱老大太喊一声，quot;我这个老妹子也想去送送老司令，行不行？quot;

    方怡点点头，弯腰抱起白布。

    小英抹着眼泪喊着：quot;姑姑，让我也去吧，我也想看看方爷爷。quot;

    梁平说：quot;都去吧，都去吧。quot;

    朱老太太搬个凳子，喊道：quot;小英，上去把照片取下来。老司令最喜欢大妹子这张照片，拿过去，让他看个仔细，二三十年没见了，过了奈何桥，也好在那边相认。quot;

    方怡不忍听下去，抱着白布出了家门。

    傍晚，方怡带着所有家庭成员和四只鸽子赶到演习指挥部所在的大院。急匆匆赶到方英达住的那幢楼，方怡看见大姐和二姐全家都在楼底下的大厅里说话，心稍放宽了一些。

    方怡问：quot;爸爸现在怎么样？quot;

    大姐方恬说：quot;真是奇迹，他还能给秦司令和周政委汇报演习情况。quot;

    方怡问道：quot;他们也知道了？quot;

    梁平接道：quot;秦司令和周政委正在Y省边防团视察，直接飞过来的。你上去看看吧。quot;

    方怡上了楼，蹑手蹑足走到门口，把掩着的门轻轻推开一个缝儿，方英达的声音马上挤了出来，依然洪亮如钟，依然有着金属的质地：quot;总之，我认为超额完成了任务。最主要的功绩，是锻炼和发现了一批人才。你们也都不年轻了。quot;

    周政委接道：quot;可不是吗，老秦五十八，我五十九，都是近耳顺之人了。方针路线对了头，干部问题就是事业的关键。quot;

    秦司令道：quot;事实已经证明，范英明和朱海鹏考及格了，应该把更重的担子压给他们。老首长，你就放宽心走吧。quot;

    方英达摇摇头说：quot;可别这么叫。quot;

    秦司令说：quot;你在志愿军当团参谋长时，我就在二团当通信员，和你入伍时一样大，刚过十五岁，称你老首长，没错。quot;

    周政委说：quot;老方，我也不遮掩了。你对你的后事有什么意见，直接告诉我们吧。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