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他难道是先知?”
“他确实有先知那种罕见的真诚。”
“他真诚别人就虚伪啦。”
马步芳骗腿上了马,夸夸夸向群山跑去,亲信们跟在后边。在群山深处,他们看见了尕司令。那里开满红红的玫瑰,马步芳惊呆了。
马步芳叫起来,“如此粗糙的地方竟然长出玫瑰花,真不可思议。”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马仲英造反你们咋办?”
“我们听军长调遣。”
“有你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马步芳和他的亲信赶到山下时,野地里的玫瑰花全都调落了,谁也不知道马仲英去了什么地方。
只要是生长玫瑰花的地方,人们都能看到尕司令那张感人至深的面孔。他孤独地骑在马背上,周围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他日复一日去冰川里冒险,不带一个卫兵,甚至连最亲的兄弟也不带。他独自一人徜徉在冰山里,仿佛万年不化的冰层中关着他天仙般温柔的灵魂。那幼嫩的精灵从坚冰和岩石的断面横射而出,使人感到那精灵的坚定、倔强和不可动摇。在那震撼人心的面孔上,有一种沉默的痛苦,一种沉默而怨恨的痛苦;他的嘴角翘着像衔着钢刀,对噬咬自己心灵的东西不屑一顾——这些东西只是平庸之辈,他比这些折磨和扼杀自己的东西更伟大。
他在反抗这个世界,毕生都在反抗。他的感情全化作了愤怒,一种难以平息的愤怒,冷漠、深沉、默默无声,就像神的表情那样!还有他那双眼睛,那里边充满惊讶和疑惑,仿佛在问:“这世界怎么了?”
这是一张十七岁少年的脸。
马步芳回头看他的亲信,“我让他当营长,以后还可以升旅长升师长,他自己鬼迷心窍,放着大官他不做,他要当土匪。”
亲信们说:“咱是军人咱不是骑手,当骑手是儿子娃娃的一个梦。”
北塬干旱而荒凉,儿子娃娃渴望成为疾驰如飞的骑手,跟刀融为一体,月亮就从那里升起来。马刀上的月亮,到处都是马刀上的月亮。马步芳吓坏了,赶快找亲阿大马麒,“他要反了,他把名字都改了。”马麒也看到了塬上明晃晃的月亮,马麒就难受,“月亮落在刀子上可不是个好兆头啊!”
“他是个黑虎星,趁早把他解决了,省得以后咱遭殃。”
“十几岁个尕娃娃,他能翻起多大浪。”
“那不吉利的月亮照谁哩?”
父子俩站在月光地里,东张西望,看不出个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