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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ot;素云一笑,拉顾媚生一道坐下,顺着她的话问:“姐妹们近况如何?这些年一点音信也没有。quot;顾媚生道:“倒是我们这些在野的人家,来往走动得勤,芝麓又极好客,消息蛮灵。quot;于是,她扳着手指算:大姐柳如是后来嫁给钱谦益,顺治三年,钱谦益在明史馆充副总裁任上辞归,回常熟与柳如是家居,以著述自娱,颇为安乐;二姐便是她顾媚生;三妹陈圆圆已是平西王次妃,顺治初年她留京时,还时有来往,平西王接她随军,出京时顾媚生曾去相送;四妹董小宛,嫁给江南四公子之一的冒辟疆,三年前已经去世……“金陵的一帮姐妹呢?quot;顾媚生与柳如是一起,在崇祯末年去了南京,对秦淮名妓的归宿都很清楚:马香兰病死,和另一位公子侯方域交好的李香君出了家,卞玉京和寇白门也都遁入空门。
“唯有我们这些俗人,还在红尘中沉浮!quot;顾媚生最后说了这么一句感慨的话,随手在杯盘间拈了几块蜜饯果脯,津津有味地嚼着。
“哎哟,阿姐,再吃这些东西,你还要胖起来,再胖可就不容易养儿子了!”“死丫头,嘴巴还那么刁!”“阿姐消息灵通,可曾听说江南十世家谋反的事?姐妹们有没有给牵连进去?quot;素云终于小心地、仿佛无意地发问了。
“知道知道!那是早些年的事了,死人破家的不计其数。
要是芝麓还在都察院,总会拚死进谏的。姐妹们嘛,要有,便是钱家、冒家。可不曾听说呀?”“好象还有仁和陆文康家吧?quot;素云突然单刀直入,提出了她此来的中心题目,不过口气非常平缓,似在随意闲扯。
“不错,仁和陆家,弄得很惨,偌大一所宅第改作了官舍万贯家私查抄一空。““家中再没有人了?”“不是入狱监禁,就是绝了户,记不清了……你和陆家相识?”“倒不。是一个亲戚与陆文康有同窗之谊。quot;素云表示很有兴趣,便夹起了一块凉藕,跟着她就暗暗松了口气,不用她再挑动,顾媚生已义形于色地讲起这场冤狱的详细经过,滔滔不绝。这些都是由来往于龚鼎孳门下的文人之口传出,比官吏的文书奏折生动得多。看来,这位二阿姐对于素云在苏州后来的遭遇竟一点都不知道,或许已经忘却了。
素云样子很悠闲,吃着点心,喝着香茶,似听非听。实际上,顾媚生的每句话,她都听进心里去了。直到顾媚生转到别的话题,她才起立,走来走去地巡视阿姐的香闺,不断向她打趣。当她停在窗前,象顾媚生刚才看她那样向外观看时,却不由得怔了一怔,她看见她的老仆正在与一个少年书僮讲话,就是这个明眸皓齿的俊书僮,害她找得好苦。这真是踏破铁靴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阿姐,那个小厮是你家的人?”
顾媚生走过来看了一眼:“那是芝麓的门生张汉的书僮。
说来可怜,他原是梨园名角,曾发誓不肯再唱戏,要脱籍归田。结果父亲病死,订亲的媳妇又退了婚,只落得无家可归,无亲可投,这才又回到京师。他敬慕张汉的才学人品,自荐当了书僮。可是他又不肯卖身为奴,只算是个侍候张汉的伙计。张汉倒也愿意,这就叫做缘分。主仆两个,都跟画儿上的潘安、宋玉也似的……”顾媚生说着,掩嘴笑了,是那种中年风流女人说到漂亮后生时暧昧的酸溜溜的笑。
“阿姐,我们下楼去,我要找他问话。”
“哟,小阿妹,你那大学士不醋吗?quot;顾媚生斜瞟素云一眼,笑得更厉害了。
“阿姐,我找他可不是为他漂亮标致。一个月前他替我娘家捎来一封信,还没谢他,也没细问,他就走了,再没找到。
今儿个可要问问清楚!……”
素云到家,随傅以渐出去的旗人前来禀报:主人安好,今天下午就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