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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作画的小方轩,进寝室非过此不可。他一眼便看到桌上铺开一幅白纸,上面墨迹犹新,用非常规整的大篆,写了这么一段俚俗小诗:别人骑马我骑驴,仔细思量我不如。
回头只一看,又有挑脚汉。
傅以渐出神地看着,唇边露出一丝笑意,这个女子的见识和心胸真是了不得!……不过,真的就到了这种地步了?还不至于吧?他以手抚胸,慢慢地沉思着走进卧室,以为素云会在这里等他。但他没有看见人影,只有两个丫头在中堂侍候。
“夫人呢?quot;傅以渐问。
“夫人到厨下为老爷准备晚膳去了。”
“哦。quot;傅以渐在乌木雕花太师椅上坐下,一抬头,又一幅新换上的画映入眼帘。那是一幅工笔山水人物画,桃花杨柳,山溪河塘,远村近郭,半晴半阴。几处牧牛村童或嬉戏水边,或斗牛柳下,或骑牛吹笛,或伏牛背奔走,维纱维肖,栩栩如生。画的右上角又有一首题诗:牧子骑牛去若飞,免教风雨湿蓑衣。
回头笑指桃林外,多少牧牛人未归。
傅以渐拈须大笑,自言自语地说:“贤哉夫人!智哉夫人!……来,备纸笔!”
两个丫头连忙铺纸溶墨,傅以渐走到桌前,凝思片刻,提起了笔。此时,素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终于提笔了!quot;傅以渐回头笑道:“夫人,你真可谓女陆贾、雌隋何,使我茅塞顿开。喏,我这就修本,挂冠告退。”“我看你还难以下笔吧?恳请告退的理由呢?quot;傅以渐笑道:“我正为此有几分踌躇。quot;素云笑道:“忘了你的咳血症了?”“哦,哈哈哈哈!quot;傅以渐大笑:“承见教,承见教!quot;慈宁宫中,一片宁静。由于正值大行皇帝丧期,处处仍弥漫着悲痛的气氛。又因为庄太后连日哀伤劳累、病倒床上,所以悲痛中又潜伏着新的不安:要是这个时候太后再有什么意外,天下非大乱不可!宫女太监都小心翼翼地踮着脚走路,压着声音说话,生怕惊扰了皇太后。
寝宫里,太后安卧床上,似乎还在睡着。苏麻喇姑坐在床前做着针线。南窗下炕桌边,玄烨在专心看书,两个金丝熏炉烧得正旺,龙涎香悄悄地向四周弥漫。寝宫里非常静,只听得西洋钟的quot;滴嗒quot;和玄烨间或翻书页的声音。
一双小小的脚迈进寝宫的门槛,随后一双胖胖的小手拨开门帘,露出冰月那张圆圆的苹果似的小脸,一双黑莹莹的大眼睛眨动着,轻手轻脚地跑到庄太后榻前。苏麻喇姑向她连连摆手,示意她不要惊醒皇阿奶,随后抱起她,在她红喷喷的腮上亲了一下,送到玄烨炕桌的另一边,小声说:“好好玩,不要出声。quot;玄烨满象个哥哥的样子,又做手势又努嘴又眨眼,告诉她别惊醒皇阿奶。冰月冲着哥哥扮了个鬼脸,两个孩子都抿着嘴笑了。自从董皇后去世,冰月移养慈宁宫以来,受到所有哥哥姐姐的宠爱。皇三哥对她最好,她也和皇三哥最能玩到一块儿。
冰月立刻拿起玄烨的笔,跪在炕桌边用玄烨的御用纸墨临帖。这里不会有人指责她quot;僭越quot;,身为皇帝的玄烨还非常热心地在旁边指导。一个quot;凤quot;字,冰月总写不好,玄烨急得夺过笔,连写了三个给她示范。她开始不高兴地嘟起了嘴,玄烨攥着她的小手写了一个,她又笑了。
太后在床上翻了个身,慢慢问道:“苏麻喇姑,有什么要紧奏章送来吗?quot;这边冰月撂下笔跳下炕,扬着双手直奔过去,喊道:“皇阿奶!皇阿奶!quot;她上去搂住太后的脖子,把小脸贴在太后的腮上:“你病好了吧?准好了!皇阿奶得什么病都会好的!quot;庄太后心里一阵轻快,亲亲小冰月,说:“哎呀,真香!
冰月最亲皇阿奶,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