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众官员公祭童立本 无情火烧毁老胡同
火如荼形成燎原之势。那头写弹劾折子的人还在搜罗证据铺排词藻,这一头,他又向杨用成面授机宜教他如何倨傲,并跟着派纪有功前往户部申请用银,一应事情都把矛头对准了户部。“打蛇要打七寸,张居正这条毒蛇的‘七寸’正是户部。”王希烈一高兴,便向心腹说出了这样的话。他自以为用的都是杀手锏。谁知那天杨用成、纪有功先后铩羽而归,向他禀报了各自的遭遇,他顿时又感到事情有些不妙。金学曾一个小小的九品观政辱骂殴打礼部一个六品官员,不但不受处罚,反而受到张居正、王国光两人的亲自接见;杨用成被宣布不准离开京城,等候听参处理,甚至还要追查那五千两香税银的去向。昨天,更传来惊心动魄的消息:李太后亲下懿旨,将杨用成逮进锦衣卫大狱。而金学曾带领的查账班子也已组成,不日就要来礼部稽查。夜里,他去武清伯府上拜访,得知他们父子与李太后见面的情况也不尽人意。种种蛛丝马迹都说明,张居正重新取得了李太后的信任,要拿他户部开刀了。王希烈突然产生了大限临头的感觉,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形势发展到这种地步,就只能拼个鱼死网破了。
王希烈一狠心,准备利用童立本的公祭,再向张居正发动一次猛烈地进攻。好在新的礼部尚书尚未任命,一应部务由他这左侍郎说了算。因此,他让礼部吏员全部出动,凡前往童立本家吊唁过的官员,都送一份礼部分发的参加公祭的请柬。如今,王希烈走在羊尾巴胡同中,望着渐聚渐多的一张张熟悉不熟悉的面孔,心里头又多少增强了一些自信。边走边看,不觉来到童立本院子门口,一眼瞥见坐在木圈椅上穿着一身孝服的童从社,口角流涎,望着他痴痴地笑,心里顿时起了腻味。他问一直在此操办的王典吏:
“他怎么这个样子?”
王典吏答:“他现在还算好的,刚抬出那会儿,他一会儿嚎着‘我要——父——’,一会儿又看着这些纸人纸马,傻笑着嚷道,‘好看——’。他并不知晓他父亲死了是怎么回事。”王典吏学得维妙维肖,王希烈越发看了不自在,吩咐道:“把他挪个地方吧,等会儿各位大人来了,看着太不雅观。”“回大人,小的觉得让他呆在这里很好,”王典吏狡狯地眨眨眼,回道,“公祭不能没有孝子在场,童大人眼下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他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王希烈问。
“是有一个。但远在故乡番禺参加乡试,离京城万里之遥,这会儿只怕还未收到父亲的死讯呢。”两人正在说话,坐在木圈椅上的柴儿,冷不丁朝着王希烈嚷了一声“爹——”,王希烈顿时像被蝎子螫了一口,慌忙闪开一步。
“别乱叫,再叫,就把你——”
王典吏朝柴儿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柴儿吓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童立本倒霉到家,还是死了好。天底下的孝子,这是我见到的最体面的一位。”王希烈叹息着走开。
羊尾巴胡同里的人越来越多。王希烈正四处转悠与前来的官员们寒暄,忽听得胡同口又传来一声洪亮的唱名:“吏部左侍郎魏大人到——”王希烈赶忙迎了上去。只见魏学曾昂首挺胸脸色漠然走了过来,两人叙过礼后,王希烈兴奋地说:“启观,你看今天这阵势,足见官心向背。”
魏学曾四下看了看说:“来是来了不少,但我刚才翻了一下签到簿,也看出一些蹊跷来。一是京师各衙门堂官,没有一个正职出面;二是户部和工部,竟没有一个官员前来参加。”
王希烈回答:“这个不难解释。六部九卿各部门堂官,都是张居正新近更换的,自然都要阿附这位首辅。至于户部就更明显了,王国光是胡椒苏木折俸的始作俑者,京官们的气都发在户部头上,他们怎有颜面来参加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