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回 张宅揆接旨进古寺 李太后冷峭斥奴才
张先生,你看这盆菊,花大如碗,花形也特别,不知是如何培植的。”
张居正看那盆花,单单的一株花,大如成化窑的海碗,花瓣细长细长,最长的有七八寸,短的也有四五寸,每一片金黄的花瓣上,两侧竟还有一晕淡淡的绿意,在微风中,那些纷披的花瓣轻轻摇曳着,极尽婀娜。
“真是一盆好花!”张居正赞叹道,“京城多的是能工巧匠。店家,这花是你自家培植还是趸来的?”
“老爷,这架上的百十盆花木,全是小人自家培植的,”见这一行人气字不凡,店家满脸堆笑说道,“小的莳弄花艺,本是世代相传,就这一款菊花,小的培植出三百多个品种。方才这位夫人相中的这一种,叫春秋清气满乾坤,金黄是秋的本色,花瓣两侧这一痕绿意儿,是迎春之象。”
“听你说得有板有眼,这花值多少钱?”冯保插进来问。
店家伸手叉开五指,摆了摆说:“就这么多。”
“五两?”冯保一惊。
“对,五两。”店家答道,“这是变种,培植出来花了老鼻子心血。”
“花是好花,但价码也真是个价码儿,你说呢,张先生?”李太后朝张居正送了个秋波。
“是呀,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赋,唐诗人白居易的咏牡丹诗,证明古今一理。”
“夫人,你看清楚,整个花市,春秋清气满乾坤仅此一盆。”店家一旁撺掇。
“要不,咱们买下?”冯保巴结地问着李太后。
“算了吧,太贵。”
李太后说着就挪步前行,刚刚走开,就听得背后有人说道:“穿了这一身天鹅绒,却舍不得五两银子,她不买我买。”
话说得刺耳,李太后猛地转过身,见说话的是个疏眉落眼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上穿着件灰鼠皮的紧身袍子,外头罩着大团花的锦缎马夹,一身嘎里嘎巴的富贵气。京城里头这种人不少,人们背地里喊他们“二百五”,他知道李太后转身来瞧他,故意挖挲着双手做出不凡的气势,炫耀说道:
“店家,你花架上这些盆花,尽拣好的给我取十几钵来,价钱不拘。”
“这小子何方神圣,这大的口气。”冯保附在张居正耳边,小声咕哝道。
那边,店家对这财大气粗的大主顾已是十分的奉承,笑道:“你这位东家,真是爽快人,买这些花,官府上送人?”
“送什么人呀,咱自家用!”二百五自以为优雅地捏了捏鼻子。
“你自家用?”
“咱家老爷吩咐咱来买的,他说,二月二龙抬头了,家里得供几钵花儿,养点春气。”
“你家老爷是……哟,小的不敢打听。”
“你既问了,咱索性对你说了,你知道咱家老爷是谁,你猜猜。”
那二百五嘴里同店家讲话,一双眼睛却睃着李太后,这么端庄华贵的女人,他可是从没见过,因此满脑子都在想如何与这位贵妇人比比奢华。
“这位爷,瞧你这行头,这精神气儿,你家主子只怕是个了不得的大官。”
“这你猜对了,你说咱家老爷官有多大?”二百五眯着眼睛,一只脚踏到花架上。
店家伸出三根指头:“三品?”
二百五噘嘴摇头,不屑地说: “三品算什么大官,再往上说。”
“二品?”店家迟疑起来。
二百五一笑,抬手打了一个响指,讥道:“量你也不敢往上猜了,实话告诉你吧,咱家老爷是当今皇上的国——舅——爷!”
“国舅爷?”店家惊得一咋舌,顿时腰都伸不直了,一脸庄敬地说,“爷,你是说你家老爷是当今皇上的舅舅?”
“唁,这还有假?这花儿你给送到武清伯府上,摆好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