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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回 说子粒田慈圣动怒 唱岭儿调玉女伤春
托出,因此心里头作好了准备。一进屋,他就向李太后行了觐见大礼。李太后给他赐座,金学曾却是跪在地上不起来,答道:

    “在太后面前,下官不敢落座。”

    “这是为何?”

    “为的是朝廷礼仪,只有二品以上的部院大臣,面见皇上与皇太后,才有赐座之理。我一个四品蚂蚱官,只能长跪。”

    李太后噗哧一笑,问道:“怎么,四品还是个蚂蚱官?”

    “比之七品县令,我四品员外郎是个大官,但在皇太后面前,却只能算是一只蚂蚱了。”

    金学曾语调诙谐,却没有给人油腔滑调的感觉。李太后见惯了呆板之人,乍见如此一个另类便觉得新鲜,接着问道:

    “听说你会斗蛐蛐儿。”

    “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虽是小技,亦见灵气,”李太后笑道,“前年,你在秋魁府斗蛐蛐儿赢了一万两银子,都捐给了太仓,你为何要这样做?”

    “为皇上分忧。”

    “唔,”李太后觉得这回答太甜,又问,“你方才说,你今日来大隆福寺,是公干?”

    “是。”

    “庙里头是焚香拜佛之地,有何公干?”

    “当然有,因为这是座皇家寺院,自英宗皇帝时起.就赐给子粒田七十顷,每年租课收入约计一千两银子,用来支付寺中日常用度。下官今日就是来查查,这每年的一千两银子,究竟是怎么用的。”

    “查出来了吗?”李太后关注地问。

    “今天,下臣到这大隆福寺一看,真是百感交集。”金学曾长跪在地,挺直身子问道,“方才,寺里住持陪侍太后,他身上穿的那件袈裟,不知太后是否留意。”

    “袈裟怎么了?”李太后不解地问。

    “这袈裟是用上等的西洋布制作的,依下官估计,少说也值五六十两银子。”

    “和尚衣服也这么贵?”张居正故意问道。

    “是啊,这也正是下臣纳闷之处,”金学曾从容答道,“下臣从小就听说,一入空门六根俱净。贪嗔痴一应人间毛病,一概为佛地宝刹所不容。大和尚身着华美之服,这本身就不是出家人所为。今天,下臣进到这大隆福寺,倒像是进了钟鸣鼎食之家。”

    金学曾言辞犀利却又占理,李太后睨着他,问道:“你的意思是,大隆福寺把皇上赐给的子粒银,都给挥霍掉了?”

    “有这等嫌疑,”金学曾回答得很干脆,“这大隆福寺本是京城寺庙中香火最旺的,城里许多勋贵都是他的施主。我听说宫里头许多中官,每年都向这里捐香火钱,前些时畏罪自杀的吴和,大年初一赶来这里烧头香,一次就捐了五百两银子……”

    “有这等事吗?”李太后打断金学曾的话,问专注听着谈话的冯保。

    “有,宫里头的老人,或多或少,都喜欢做点功德。”冯保据实回答。

    “有这么多大施主,大隆福寺还用得着子粒银么?”金学曾一个设问,引得在座的人都屏神静气听他说下去,“皇上赏赐田地,说穿了,赏的是民脂民膏。天下财富额有定数,此处赏得多了,彼处就会减少。如今这天下的财富,上不在朝廷,下不在百姓,都让一些豪强权势大户控制了。”

    冯保一听金学曾的话已是说离了谱,担心李太后听不入耳,于是赶紧制止道:

    “金学曾,让你奉旨稽查三宫子粒银缺额一事,你怎么扯起这些野棉花来了?”

    金学曾虽然不是那种见风使舵的滑溜角色,却颇能审时度势掌握分寸。他刚才放了一个“二踢脚”,原意是想探探虚实。见冯保出面阻拦,便顺着他的话头答道:

    “三宫子粒银一事,臣已稽查明白。去年欠缴的原因,乃是因为春上地里遭了虫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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