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回 说子粒田慈圣动怒 唱岭儿调玉女伤春
。”
“太后过奖了。”
“咱说的是实情,”李太后感叹道,“当皇上的,最怕大臣文恬武嬉,有张先生作文武百官的楷模,皇上再不用担心朝局了。”
张居正心底明白,太后嘴上说的是皇上,其实最担心朝局的是她自己,便回道:
“皇上年纪虽小,但志存高远,可以料定他长大之后,必然是一个英明君主。”
“但愿如此,”李太后心存感激,投向张居正的目光也就更为大胆,“天底下的母亲,有谁不想自己的儿子成器?咱身为太后,这份担忧更不同常人,幸好钧儿在张先生的教导之下,虚心好学,勤研政事,已有一个好的开端。”
张居正赶紧纠正:“臣不敢教导皇上。”
“老师对学生,不是教导又是什么?”李太后真情流溢,感叹说道,“作为母亲,咱看得清清楚楚,对钧儿的成长影响最大的,是两个人.一个是他的父亲隆庆皇帝,另一个就是你!”
“太后!”张居正不知所措喊了一声。
“张先生不必紧张,这是咱的肺腑之言,没有半点虚假.咱毕竟是太后,在这个身份上,还用得着虚情假意巴结人吗?”
李太后火辣辣的目光,灼得张居正浑身不自在。但他不敢越雷池一步,只哽咽答道:
“太后如此器重下臣,臣无以为报,当结草衔环,誓死效忠皇上。”
同刚才议论国事慷慨陈词相比,这张居正好像换了一个人,面对首辅的这份拘谨,李太后仰面吁了一口气,又问:
“张先生,你觉得太后不像一个女人么?”
“不……”张居正语塞了。
“不,不什么?”李太后追问,不等回答,她又问道,“你觉得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太后端庄贤淑。”
“还有呢?”
“太后美而不艳,媚而不妖。”
“这是张先生的真心话?”
“是真心话.”
张居正已是浑身燥热,嗓子干得冒烟,却又想不到喝水。李太后看着他的窘态,忽然有了一种很大的满足感,说道:
“骆宾王的《讨武望文》,骂武则天‘入门见嫉,狐媚偏能惑主。’这是穷酸文人的谰言!狐媚是女人的本钱,天底下没有不吃鱼的猫儿,也没有不喜欢狐媚女子的男人。张先生你想一想,皇帝身边美眷如云,后宫嫔妃尽是佳丽,你若不狐媚,又怎能技压群芳而获宠?不能获宠,作为一个女人,你岂不要把一盏青灯守到白头?当然,狐媚只能作为获宠的手段,若要固宠,还得端庄贤淑。所以说,狐媚与端庄,乃是一个女人的两面,二者不可偏废。”
这一番奇论,张居正闻所未闻。不过也让他就此找到了李太后当年在后宫脱颖而出的理由。他觉得眼前这位年不过三十的美丽太后不但可敬,而且可爱,不免由衷赞叹:
“太后真乃巾帼英雄!”
谁知李太后不领情,把嘴一噘,讥道:“张先生,你这一评价,咱就俗了。”
“啊?”
“想当英雄的女人,那还叫女人吗?女人最大的本事,就是要能够博得男人的欢心。”
张居正的心怦然一动,他看到李太后眼光中有某种企盼,便小声言道:
“太后作为一个女人,也许寂寞了一些。”
“是啊,”李太后的心思被勾动,只见她眼眶中溢出晶莹的泪花,感叹道,“作为女人,咱有七情六欲,但作为太后,咱又不能不把这些七情六欲扼制下去。”
“太后母仪天下……”
张居正本想说一句安慰的话,出口又觉得不像,便打住了。这时,只听得门外有一声轻轻的咳嗽。
“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