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样样淫情引君入瓮 炎炎夏日扫雪烹茶
虹楼在北门桥,刚刚出城,是小秦淮与瘦西湖的连接之处。这双虹楼是一个大花园,楼台亭舍,花木竹石,收拾得颇有韵味。正楼东面可以远眺,看不尽湖山景致。楼上杯盘匙箸等茶具,无一不精致。”
邵大侠如数家珍,把个柳湘兰撩得心痒痒的,胡自皋也乐意奉陪,他们三人顿时起轿望双虹楼而来,因有排衙仪仗导引喝道,路上倒也顺利,片刻就出了北门。这家茶肆的主人早得了通报,知道盐运司御史大人要来尝茶,早把里里外外收拾得利利索索,还把主楼的第三层整个儿空下来,反正他也不会亏,邵大侠早就付了银子。因在公众场合,胡自皋忌着市人耳目,自是不敢放浪,也就自然而然摆起架子,昂首挺胸目不斜视,随着茶肆主人上得三楼,他们的随从都被安排在一楼。
双虹楼建得宏伟,这第三层也有三楹之宽,本来摆了七八张茶桌,如今临时撤去,只在正中留下一张樱桃木的雕花八仙桌。靠左墙根放了一张大书案,上面已铺好毡,放了纸笔墨砚;右边墙根前放了一具古筝,旁边供着一炉檀香。双虹楼主人跳上跳下大献殷勤,叫来两位女孩儿要为胡自皋表演茶道。胡自皋是扬州城中各家酒楼茶肆的常客,对这类应酬本是行家里手,他对店主人道:
“一般的茶道就不必表演了,本官只问你,这双虹楼有什么特别的?”
“有。”店主人答得肯定。
“是什么?” 。
“扫雪烹茶。”
胡自皋一边踱着方步一边说道:“扫雪烹茶,倒是极有韵致的事,只是这溽暑之中,哪里有雪呢?只不知你这又是编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不是故事,是真的。”
店主人说着,就吩咐堂役下去拿雪,不一会儿,两个堂役果然哼哧哼哧抬了一筐雪上来,胡自皋上前抓了一把,咦,真的是雪!不免惊讶问道:
“这雪从哪儿来的?”
“深窖里。”店主人不无得意地解释,“小可的茶肆中,掘了一个十几丈深的大窖,每年冬天下雪时,就铲些瑞雪储藏其中。逢到像胡大人这样的贵宾,就开窖取出一些。”
“扬州地湿,挖这么深的窖,不渗水么?”
“肯定渗水,但小可砌的是石窖,用糯米浆勾缝,里头干爽得很。”
“亏你是有心人,这银子该你赚。”
胡自皋刚赞了一句,柳湘兰接着又问:“雪是有了,却问如何烹它?”
“姑娘问得好,”店主人也约略看得出柳湘兰的身份,故这样称呼她,“小可这双虹楼的烹茶,可是有讲究的,一是烹茶的炉子,用的是泥炉。二是铜铫子,必定是煮过千次之上的老铫子,这样就完全去了燥气。三是烹茶之火,必须既猛且绵,不猛雪水难开,吃了会腹胀,不绵又会导致水硬,夺了茶香。第四是煮茶之人,也须得是七八岁的小童子,惟其小孩儿,才能实得扫雪烹茶的意境。”
柳湘兰听得兴奋,追问道:“你方才说到火,却是没有说明白,什么样的火才既猛又绵?”
“用松毛。”
“松毛?这也得隔年收储吧?”
“对呀,每年冬天把松毛收藏起来。”
“这真是有趣的事儿,”柳湘兰拍着手说,“店家,你去把泥炉搬上来,让小童子在这里替我们煮茶。”
“这可使不得,泥炉烟大,会熏得你们睁不开眼睛,”见柳湘兰有些失望,店主人又道,“烹茶就在楼下院子里,姑娘只要走到门外游廊上,就可以看到。”
听罢此言,三个人都走到游廊上朝下望去,果然见一棵桂花树底下支了一只泥炉,一个扎着叉角辫的小孩儿趴在地上,拿了一把小火钳正在往泥炉里夹松毛。虽看不见火焰,但缕缕青烟从桂花树枝叶间袅了上来,飘逸虚幻引人遐想。此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