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议夺情天官思抗旨 陈利害皇上动威权
,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十分好笑。纵观历史,那么多有名人物,有谁不是过眼云烟?名人名人,因名而累人,单说五经中所载人物,《易》中载十三人,一百一十三人,《诗》一百四十八人,《礼记》二百四十四人.《春秋》二千五百四十二人,共三千六百人,从中挑其重者也不下三百人。今天,你们谁还记得这些人?倒是汉代新城三老,鲁国两生,壶关三老,洛阳令尹,皆不知其姓名,千载之下,后人尚怀念他们的风范,有名变成无名,无名反而有名,王大人,此中道理,不可不深思啊!”
张瀚因名而生感慨,引经据典把三个来访者训诫了一番。吴中行与赵用贤感到张瀚曲解了他们的来意,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但碍于辈分又不便争辩。王锡爵毕竟在官场上呆的时间久些,因而看得出张瀚这是故意“王顾左右而言它”。话不投机,他也不想在此久呆,他来此的本意是想当面问清楚皇上对张居正守制的具体态度。因此起身告辞前,他只得硬着头皮抄直问道:
“冢宰大人,愚职想打听一件事。听说皇上在平台召见了您,要您劝说首辅夺情,可有此事?”
“有。”
张瀚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他假装饮茶,把头低了下去。只听得赵用贤抢着问:
“老天官打算怎么办?是遵旨还是抗旨?”
“我老了,并不想博名于青史。”
张瀚说完,已是站起身来,这是送客的意思,王锡爵他们只得怏怏退出。
一出吏部衙门,赵用贤就愤愤骂道:“张瀚这个老糊涂,贵为天官,却还是首辅的夹袋中人物。”
王锡爵叹道:“我看张大人言语闪烁,似另有隐忧,也不必勉强他。”
吴中行出主意道:“到今天为止,张首辅已有五天没到内阁值班,干脆,我们现在回翰林院,邀齐了同僚换了绯袍,都到内阁去。”
“干吗?”赵用贤问。
“你难道不知道皇朝更换首辅的规矩?”吴中行挤挤眼笑道,“前朝故事,首辅三天没到内阁当值,次辅就可以按序迁左,取而代之。翰林院的官员们此时就该身穿绯袍前往祝贺。”
“你是说,咱们去祝贺吕阁老迁升?”
“我只是这样想,能不能做,还须得王大人拍板定夺。”
王锡爵也是张居正为小皇上选定的六位讲臣之一,他与张居正本无私怨,他之所以反对张居正夺情,是觉得如果首辅违反守制条例,对于以孝治天下的皇朝来说,无异于开了一个危险的先例。因为皇朝两百多年来.虽偶尔有夺情事例发生,但却没有一个首辅这样做过。通过这几天发生的情况判断,张居正根本没有回家守制的打算,为贪恋禄位,竞置孝道而不顾。王锡爵觉得首辅的这一举动不可容忍。这个一贯远离是非的词臣领袖,终于按捺不住,在吴中行、赵用贤一班僚属的怂恿下四处活动,进行阻止张居正夺情的联络工作。眼下听罢吴中行出的主意,他觉得这样“激”一下,或可影响皇上的决策,于是颔首同意。
按下王锡爵一行不表,回头再说张瀚。自送走王锡爵后,他就独自坐在值房里,愣瞧着屋顶出神。张瀚已年过六十,比张居正早一届考中进士,也是朝中老臣了。他侧身官场数十年来,并无大的建树,亦无什么过错。凭资历,在万历二年,他熬到了南京留都吏部左侍郎的位子上。在一般人看来,他在这位子呆上几年就该致仕回家颐养天年了,他自己也是这样认为。谁知时来运转,在这一年,他突然接替杨博,来北京接任吏部尚书。这一任命宣布之曰,举朝皆惊。因为无论是讲资历还是讲能力,这么重要的位子,都不会轮到他。朝中大臣都知道,这是张居正看中了他:张居正如此安排原也是有自己的私心,吏部尚书掌天下文武官员的诠选任用,事权重大,如果选一个能臣担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