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回 说白猿故人悲失路论大捷野老析疑云
发给这个老猴儿听,兴许它能给你安慰。”
“这猴子懂人话,倒真是个好伴儿。”
说罢,两人一起大笑起来。
张居正在高家庄一盘桓就是两个多时辰。中午,高拱吩咐厨下烧了几样家常菜,两人对酌起来。高拱因犯老年哮喘的毛病,阜已遵郎中所嘱戒了酒,但今天“故友”重逢实属难得,他也破例小饮了几杯。席间二人的谈话,再也不存心思斗什么机锋,而是真正畅叙了六年的阔别之情。张居正详细询问了高拱的饮食起居日常情况,同时也半真半假地讲述了自己当首辅后的种种苦恼。高拱借着酒力,突然问了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太岳,皇上和李太后,还生老夫的气么?”
张居正叹一口气,点一点头算是作答,高拱垂下眼睑,伤感地说:
“看来,咱高某在有生之年,是看不见皇上与太后回心转意的时候了。”
“元辅,你不要过于灰心……”
“太岳,你不用劝老夫,”高拱粗暴地打断张居正的话头,言道,“咱清楚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活了将近七十年,咱不得不认命,富贵祸福皆由天定,人生太无常了!今有两事相托,不知太岳兄肯不肯援之以手。”
“请讲。”
“第一,咱高拱一生没有子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没有续接香火者,咱高拱有朝一日伸了腿儿,将有何面目见地下的列宗列祖。因此,老夫想立一个继子,现有几个高姓子弟愿意承祧,究竟哪一个合适,还望太岳兄帮老夫审查定夺。”
“这个不难,第二呢?”
“第二件事嘛,可能要棘手得多,”高拱迟疑了一会儿,才道,“老夫隆庆六年被逐出京师,说是致仕,其实是罢官,至今都没个说法儿,活着咱也不争这口气,但死后却不能不讨个清白。老夫想,一旦咱咽了气,你太岳兄能否奏请皇上,为老夫恢复名誉?”
“元辅,你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这话是不吉利,但不得不说。”高拱又执拗起来,瞪着张居正说道,“太岳,当今小皇上,还有李太后,他们母子二人对你的信任,也是前朝所罕见。你若肯下决心帮忙,兴许异日老夫常眠地下,心有所安。”
“元辅,你这话见外了。为你恢复名誉,是不谷分内之事,何谈是为你帮忙。”
“有你这句话,老夫放心了。”
高拱说到此,如释重负地长吁了一口气。看看时候不早了,张居正欲起身告辞,高拱忽然又伸手将他一拦,沉吟了一会儿,又道:
“还有一件事,老夫心下存疑,想讲出来,又怕太岳说咱干扰政事。”
“元辅但讲无妨。”
“听说今年春节期间,在辽东团山堡,张学颜与李成梁将来犯的鞑靼虏匪斩杀了八百多人?”
“实有其事。”
“朝廷怎么处置这件事情?”
“李成梁晋爵一级,张学颜升任戎政总督,兵部与内阁官员,或赏赐增俸,或荫子晋爵,都各有所赏。”
“吕调阳呢?”
“进太子太傅,荫一子。”
“张四维呢?”
“进太子少傅,荫一子。”
“你自己呢?”
“皇上恩旨,准不谷进上柱国勋衔,荫一子。不谷再三恳辞,皇上终于同意。”
“你为何不肯获此赏赐?”
“团山堡大捷,不谷手无寸功,若获颁赐,恐怕会引起朝野非议。”
“太岳,你到底是聪明人,”高拱瘦削的脸颊痉挛了几下.“这些封赠,有可能成为烫手的山芋。”
“啊?”张居正听出话中有话,急忙问道,“元辅,你昕到什么风声了?”
“老夫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