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回 救友显和尚菩萨道 危难见学台烈士心
忖道:“难怪这人能得到张居正的赏识,从他身上,倒可以看出几分张居正年轻时的精神气儿。”正琢磨着如何开口说话,却见金学曾捧了一只茶杯递给他,言道:
“今日天气太热,看老和尚一身衲衣,都汗湿了,这是一杯摊凉了的苦丁茶,请老和尚喝下去,既解渴,又解暑。”
“多谢了。”无可接过茶杯浅饮一口,只觉一股子浓涩浓涩的苦味透人心脾,遂道,“金大人,听说你是一个不尚空谈,却能够办实事.做大事的官员,老衲今日登门拜访,实有一事相求。”
“老和尚不说,下官也猜着了,”金学曾浅浅一笑,他早知道无可与何心隐是好朋友,心中已猜准他是为何心隐被拘一事而来,但他不肯贸然点破,只是言道,“听说老和尚平生足迹不入官府,你既然破例,肯定是有要事。”
“老衲为何心隐的事而来。”无可爽直言道。
“老和尚想为何心隐说情?”
“是啊!”无可叹道,“前天夜里,何心隐来宝通寺拜会老衲,出门即遭逮捕。老衲想问学台大人,何心隐究竟犯了什么法?”
无可虽然慢言细语,但话风中已露出明显不满。金学曾支吾道:“何心隐现关在抚台衙门大牢里。”
“这个老衲知道。”
“官府从不会平白无故地抓人,既然抓了何心隐,就一定是何心隐触犯刑条。”
“他触犯什么刑条?”
“这个嘛,待我问过抚台陈瑞大人,再转告老和尚,你看如何?”
无可长吁一口气,说道:“金学台,你也不用绕弯子了,老衲刚从抚台衙门来,陈瑞大人让老衲前来找你。”
“陈大人让你来的,他怎么说?”
“他说,何心隐人关在抚衙大牢里,但他犯的是学案,谳审由你金学台负责。”
“陈瑞这个老滑头,遇事就推卸责任。”金学曾心里头骂了一句,嘴上却道:“陈大人说的不差,何心隐犯的是学案。”
“犯了什么学案?”
“他利用各地书院的讲堂,大肆鼓吹无父无君的歪理邪说,言词间每每辱骂朝廷,讥刺当道政要,他的所作所为,比照《大明律》条例,叫蛊惑人心聚众滋事,犯此条者,重者可以大辟,轻者也得流徙口外。”
金学曾对何心隐一番严厉的谴责,让无可禅师听了很不舒服,他想到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句话,但他不想与金学曾争辩,只以息事宁人的口吻说道:
“何心隐毕竟名满天下,处分他可能后患无穷,金大人何必一定要做恶人呢?”
金学曾笑着问:“承教老和尚,这事该如何处置?”
“老衲是出家之人,怎敢给学台大人出主意。”
“常言道当局者迷,你是局外人,兴许看得更清楚。”
见金学曾似有诚意,无可想了想说道:“何心隐在湖北讲学,的确风声太大。学台大人抓起何心隐来,原也是要保一省学问的平安。其实,保平安也不一定要抓人。你把何心隐请来吃一顿酒,然后礼送出境,这样两得其便,岂不更好?”
金学曾听罢脑袋一摇,仍旧笑道:“老和尚这番教诲,下官实难从命.”
“为何?”
无可取下胸前挂着的佛珠,拿在手上捻动起来。金学曾实不忍伤害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但法不容情,他继续言道:
“何心隐近几年主要在湖北讲学,我若礼送出境,岂不是以邻为壑。”
“依学台大人之见,何心隐一定要在湖北谳审?”
“是的.”
无可捻动佛珠的节奏快了起来。等了一会儿,他又疑惑地问:
“听说首辅张先生回江陵葬父,何心隐也曾去了太晖山,在首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