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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回 救友显和尚菩萨道 危难见学台烈士心
那棵浓阴匝地的大樟树上传出刺耳的蝉呜,便对正在给客人倒凉茶的堂役说,“去去去,快去想办法让那些可恶的知了闭嘴,这些蠢物一叫,本官的背上就热汗直淌。”

    堂役不敢怠慢,赶忙放下茶壶跑出值房,不一会儿,便见三四个杂役拿着长竹篙在大樟树浓密的枝丫间一片乱戳,见这情景,金学曾又开起了玩笑:

    “嘉靖朝南京礼部尚书焦启芳,平生最怕蟑螂,每日到衙升堂,先得让杂役角角缝缝里找一遍,看是否有蟑螂入侵。因此,时人笑他是蟑螂尚书。隆庆朝北京工部右侍郎李宗田,怕的是乌鸦,只要听到乌鸦一叫,他立时脸色惨白。凡他住家与值事的地方,都一棵树不留,为的是不让乌鸦有落脚之处,人称乌鸦侍郎。如今,陈大人这么怕知了,倒正好与蟑螂尚书乌鸦侍郎一道,可称为知了巡抚了。“金学曾捉弄人从来都是高手,一开口说话便滑稽可笑。一席话讲完,王龙阳已是笑得一口茶喷了出来,陈瑞也忍俊不住眉毛眼睛笑成了一堆,自嘲道:

    “咱不是怕知了,是怕热。”

    “说到怕热,前几日我又听到一个笑话,”金学曾仍一本正经说道,“说是某人死了,这人在世时是个头顶长疮脚底流脓的坏角色,小鬼将这人捉到阎王面前,阎王知道他生前劣迹斑斑,便道:‘将这厮下油锅’,那人也不慌张,竞自向油锅走去。阎王好生奇怪,喝问道,‘这厮怎的不怕油锅?’那人答道,‘小的是土生土长的武昌府人,怕什么油锅。’阎王这才恍然大悟,立马对判官说道,‘素闻武昌城乃火炉之地,此地生民个个都是热不怕,今日眼见为实。今后,凡武昌府拘拿犯人,炸油锅这一项就免了,改用其它大刑。’你们听听,这武昌城的热,在阎王那里也是挂了号的。”

    金学曾把这故事讲得绘声绘色,抚台按台两位大人早已笑得前仰后合,陈瑞抹着眼泪,喘着粗气言道:

    “什么话到你金大人嘴里,讲出来都能把人笑岔了气,什么时候你开个堂会,专讲一场笑话。”

    “那不行。”

    “为何?”

    “只要一开讲,只怕狗也会笑出尿来,那会多不雅相。”

    金学曾又抖了一个噱头。陈瑞觉得他阴损,回道:“今儿个你金大人是怎么了,绕来绕去总扯到狗身上,咱还是那句话,你先甭说狗,说人。”

    “说啥人?”金学曾问。

    “你来的路上,人多不多?”

    “多,”金学曾瞅了陈瑞与王龙阳一眼,纳闷地说,“这么大一座省城,常年都是人多,这有什么稀奇的。陈大人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瑞笑容一敛,脸色立刻就很难堪,他说道,“咱是问你,路上人是不是比平常多。”

    “这个……”金学曾略一思索,“下官倒没有作比较。”

    “没有人拦你的轿子?”

    “没有,”金学曾听出话中有话,连忙问道,“陈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何心隐一抓,他的那些徒子徒孙得了讯儿,都纷纷从各地涌进了省城。”

    “怎么,这些人想闹事?”

    “巡捕房的密探得到消息,这些人以洪山书院为据点,正商量着如何营救何心隐。”

    却说那天晚上陈瑞被金学曾说动,当即签了拘票将何心隐秘密捉拿归案。第二天一到衙门,便有一些部属前来向他打探此事。这些部属中也有一些何心隐的崇拜者,因此说起话来向灯的向灯。向火的向火,倒把本来在兴头儿上的陈瑞说得心神不定了。陈瑞甚至有些后悔不该一时头脑发热签发了拘票。在衙门里坐一天,前来为何心隐说情的人踏破了门槛儿,这其中就有无可禅师。但人既然抓了,放是不能放的,不放又总得说个理由,陈瑞于是尽把责任推给金学曾。头天晚上何心隐一入大牢,陈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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