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李太后欲废万历帝 内外相密谋恭默室
曲流馆中的事,以及今天早晨奉先殿前发生的事一一讲述了一遍。
张居正听罢,第一个感觉是李太后对此事的反应是否过激。朱翊钧实打实满了十七岁,这年龄拈花惹草寻欢作乐也是常事。但转而一想,李太后如此处置也自有她的道理,偷鸡蛋试手,小事不管,将来酿成痼疾就势难根治了。心里头不禁对李太后的深明大义而至为敬佩。正在他默然沉思之时,冯保又道:
“张先生,朱翊钧能不能继续坐在皇帝位子上,就全在你的一句话了。”
“冯公公这话从何说起?”出于官场自我保护的本能,张居正立即反驳说,“李太后说的是一句气话,我们怎么能当真!”
“依老夫看,李太后说的不是气话。”
“何以见得?”
冯保斟酌言道:“李太后自搬出乾清宫后,就一直对皇上放心不下,三天两头就要把老夫找过去问长问短,嘱咐咱一定要多长一双眼睛,把皇上盯紧点。”
“李太后为何不放心呢?”张居正问。
冯保意味深长地一笑,答道:“李太后不放心,乃是因为有前车之鉴啊。”
“前车之鉴?”
“是啊,”冯保眨巴着眼睛,继续言道,“张先生,你难道忘了,隆庆皇帝是怎么死的?死前两天,他还让孟冲给他找娈童。他死的那一天,东宫娘娘陈太后,西宫娘娘李太后,两个人不是邀齐了去找他扯皮吗?”
一席话勾起了张居正对往事的回忆,他感叹着说道:“李太后是怕儿子承继父亲的恶习。”
“对呀!”冯保一拍椅子扶手,加重语气说道,“常言道有其父必有其子,李太后担心的就是这个!”
“你是说,李太后真的想废掉皇上?”
“依老夫来看,李太后这次真的是伤透了心。你想想,若不是下了决心,她能去奉先殿吗?”
从冯保的言谈表情中,张居正发现他有几分幸灾乐祸,便试探着问:
“冯公公,皇上在曲流馆的事情,是你发现的?”
“是。”冯保说着脸上就出现了愠色,“老夫早就看出,孙海客用两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偏皇上喜欢他们。这可不,皇上最终还是栽在他们手上。”
冯保身为大内主管,绝不允许底下有什么人与他唱反调,或者绕过他直接向皇上邀功固宠。孙海客用两人得到皇上器重,他早就看不过眼。一直在暗中打主意除掉他们。曲流馆事件的发生正好给了他剪除异己的口实。张居正看出这一点,心中也佩服冯保“伺机而动,动必封喉”的治人之术。他不想过问冯保辖权范围内的事,只是随便应了一句:
“孙海、客用二人,一定要严加惩处。”
“这两只小蚂蚱,何足挂齿。”冯保不屑地说。接着言道,“张先生,现在咱俩要拿主意的是,万历皇帝,咱们是保他呢,还是不保。”
张居正一听话中有话,假装不解地问:“冯公公何出此言?”
冯保盯着张居正,忽然压低了声音,肃容说道:“张先生,这里没有外人,你我又是多年的老朋友,今儿个,咱们俩得掏心窝子说话。”
“你想说什么?”冯保的表情让张居正略感惊诧。
“你还记得上次咱将侄儿冯邦宁绑来内阁负荆请罪时,说过的那句话么?”
“什么话?”
“咱说,皇上长大了,也变了。”
“长大了肯定就要变嘛。”
“但皇上的变,却是让人不放心。他如果仅仅只是贪玩,沉湎酒色倒也没什么。但他已学会了刚愎自用。凡事好自己拿个主意,已不把咱这个大伴放在眼里了。对你张先生,也只是应付而已。”
尽管张居正觉得冯保的话言过其实,但出现在朱翊钧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