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剑影刀光仇生肘腋 风声鹤唳祸起萧墙
潦草草地写了几行字:
打胎
《四书》两句
左看三十一右看一十三合拢起来是三百二十三。
打一字
才名犹是杨卢骆
勃也何因要向前
《书经》一句
朱翊钧横看竖看,终是解不透其中奥秘,问瞪大了眼睛站在旁边的张鲸:
“这不是叫人猜谜么?”
“大概是的。”张鲸装出的样子好像也是第一次看到,惊奇地说,“既是高人指点,总会弄点玄虚的。”
“这头两个字‘打胎’,谜底在《四书》里头,”朱翊钧说着在靠北里墙一排大书架上抽下一函《四书》,抖着书咕哝道,“这厚的一本,上哪儿找这两句话去?”
张鲸假装犯难,嘴上胎呀胎呀的念叨着,忽地把脑壳一拍,兴奋言道:
“万岁爷,奴才估摸出来了。”
“哪两句?”
“既欲其生,又欲其死。”
朱翊钧琢磨这两句话,说道:“胎在腹中,生死原也在一念之间。唔,这个谜出得好。”
张鲸又看了看朱翊钧手上拿着的笺纸,说道:“第二道谜,依奴才看……”
“这道谜不用你哕唣,朕早就知道了。”朱翊钧伸了一根指头从茶杯里蘸了水,在红木大案台上写了一个“非”字,说道,“你按数字儿从左向右念,是不是三百二十三?”
“正是,万岁爷高明。”张鲸狡黠地笑了笑,又道,“不知那老头子弄出一个‘非’字来,是啥含意儿。”
“要等三道谜底儿都猜出来,方知玄意,”朱翊钧此时已是着了道儿,又指着笺纸说,“这第三道谜,杨、卢、骆显然指的是杨炯、卢照邻和骆宾王,加上一个王勃,凑成初唐四杰。这里点出了王勃的勃,却把王字儿隐去了,张鲸你查一查《书经》,带‘王’字儿的有些什么句子。”
“不用查,奴才在内书堂里背过《书经》,有一句现成的,叫‘王不敢后’。”
“王不敢后?”朱翊钧惊愕地重复了一句。
“三道谜底儿凑到一起是:既欲其生又欲其死、非、王不敢后.万岁爷,连着一起看,消息儿就出来了。”
“什么消息儿?”
“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指的就是今天冯公公欲借刀杀人,逼着皇上把奴才赶走。这样,皇上就会像过去一样,变成了聋子哑巴.”
“虽然牵强倒也扯得上边儿,”朱翊钧点了点头,又道,“非字当作何解?”
“依奴才分析,这个‘非’字儿是个断语,就是说冯公公的所有主张都是非分之想,皇上千万不能受他摆布。一个奴才一心要控制皇上,这是犯了欺君之罪。”
“王不敢后呢?”
“这个嘛,也是提醒皇上,既然君临天下,就不可容忍小人乱政!”
“小人乱政,你指的是谁?”
张鲸情知再不能兜圈子,遂一咬牙,从齿缝间吐出两个字:“冯保。”
朱翊钧嘴巴张了张,却没有说出话来。此时屋子里静得怕人.张鲸只觉耳膜发涨,不知不觉额上已滚下豆大的汗珠。半晌,朱翊钧才抬起头来,阴森森地问道:
“你的意思,是要朕除掉冯保?”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觉得,冯公公眼里没有皇上。”张鲸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嗫嚅道,“万岁爷,古人有句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王不敢后,”朱翊钧一边反剪着双手在屋子里转圈儿,一边喃喃念着,眉宇间竟渐渐生出了杀气。他抬眼看了看窗外,院子里已是寂静无人。朱翊钧突然举起一只手,那样子好像是下定了决心。忽然他又把手放下来,担心地说,“朕也想先下手为强,免掉大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