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明知青麟将要走向刑场,曾国藩为兄台置酒饯行
曾国藩一面委派塔齐布、李元度在城内搜捕残留的太平军,整顿三镇秩序;一面派胡林翼、罗泽南带勇到孝感、天门、沔阳一带围剿驻扎在那里的西征军,以便安定湖北,并起拱卫武汉的作用。他计划把湖北稳定之后,再出师江宁。
谢恩折拜发后的第十天中午,亲兵报“折差到”。曾国藩好生奇怪:这会子又有什么谕旨呢?对谢恩折的批复,再快也得过三四天才到武昌。曾国藩跪在香案前,聆听上谕:曾国藩着赏给兵部侍郎衔,办理军务,毋庸署理湖北巡抚。陶恩培着补授湖北巡抚,未到任之前,湖北巡抚着杨霈兼署。曾国藩、塔齐布立即整师东下,不得延误。
曾国藩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任命署理湖北巡抚后十天的第二道上谕!他谢恩后,怏怏回到卧室,百思不解。倘若是皇上在接到辞谢奏折后再下这道上谕,也还可以说得过去。
上次辞署抚折是九月十三日拜发的,兵部火票上清楚说明九月十二日内阁奉上谕。这分明不是圣衷对辞谢的接受,而是对前命的否定。更使曾国藩不舒服的是,湖北巡抚一职,居然由毫不相干的陶恩培来补授。这个对头平白无故地,半年之间两获迁升,湘勇流血奋战夺得的城池,竟然由他来主宰,真正应了湘乡的一句老话:牛犁田,马吃谷,别人生儿他享福。什么人来湖北当巡抚都可以,唯独这个陶恩培,曾国藩怎么也不能接受。他心里气愤不过,加之几天来接连熬夜,竟然病倒了。
曾国藩刚和衣躺下,德音杭布便走进屋来。
“涤生兄,哪里不舒服呀?”早两天,为着表示亲昵,曾国藩称德音杭布为“泉石兄”,也要他叫自己“涤生”。“他从哪里嗅到了气味?”曾国藩厌恶地想,随即从床上坐起来,笑道:“泉石兄,请坐。弟偶得采薪之忧,何劳仁兄过访。”
“听说刚才来了谕旨,仁兄官复原职,弟特来恭贺。”
“刚送走折差,他就什么都知道了。谁先告诉了他,待会儿要严查。”曾国藩心里想,嘴上却说:“皇上厚恩,国藩无以报答。”顺手把上谕递给德音杭布。德音杭布浏览一下,随口问:“仁兄拟何时整师东进?”
“十天后出兵。”曾国藩答得干脆。
“罗泽南、胡林翼远在天门、沔阳,能赶得到吗?”
“速发急令召回,可以赶得到。”
停了一会,德音杭布说:“我看仁兄上个折子给皇上,一请不要撤署理巡抚之职,没有地方实权,粮饷筹措有困难。二请稍缓出兵,待湖北经理有头绪后再出不迟。仁兄,这可是弟之贴心话,完全为仁兄日后大业着想。”
这番话若从湘勇其他人口中说出,曾国藩一定会欣赏,这的确是真心为湘勇和他本人着想的建议,但对眼前这个朝廷派来的满郎中,曾国藩有着十二分的戒备。他淡淡笑道:“皇上圣命,便是弟之大业,弟向来不敢有个人事业。署湖北巡抚一职,我早有辞谢折上奏皇上,请皇上收回成命。现改赏兵部侍郎衔,已是皇上破格之优待。弟母丧未除,本不应接受,只是为此再渎皇上圣意,于心不安,故勉强拜受。我身在军中,不宜兼地方之职,有朝廷调遣,饷粮亦不必忧。泉石兄,你在兵部任职多年,于军事卓有建树,来日商议东进事,还请仁兄多出良策,弟仰之久矣。”
德音杭布刚出门,派给他当仆人的蒋益澧便进来悄悄报告:“折差将兵部一封密信送给了德音杭布,他看后立即就烧了,不知里面说些什么。”
曾国藩说:“这两天他必定有些活动,你注意盯着,随时报我。”
被德音杭布一冲击,曾国藩的精神倒恢复了。圣命不可违抗,出师在即,一件思之已久的事,要在离开武昌时办好。
他将康福唤进来,要他立即调集武汉三镇的好铁匠,五天之内用上等好铁打造一百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