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马案又起迷雾
结果被团团包围,眼看就要面临灭顶之灾。正在这时,他的一个朋友赶紧驾了一条舢板冲了进来,紧接着有十几条舢板也冲了进来,拼死拼命地把焦开积抢出。死里逃生,焦开积分外感激那个朋友。朋友告诉他,是哥老会的袍哥们帮的忙。
从那以后,焦开积参加了哥老会。在以后的战斗中,他靠着袍哥们的帮助,几次逢凶化吉。哥老会的力量逐渐强大,当官的也必须依靠哥老会才能站得住脚,不少将领也入了会。后来湘军陆师裁撤,不少袍哥在外流浪惯了,不愿回原籍,便以哥老会为组织,成团成伙地流落各地。在这种形势下,水师里的哥老会很快发展起来。大家说:“在江湖上混,朝廷靠不住,要靠我们自己捏合起来。”
曾国藩听了焦开积这段陈述,心中甚是不快。哥老会在他亲手创建的湘军中活动如此猖獗,这是他所没有料到的。
“焦开积,你刚才说也有不少军官加入了哥老会,你听说过最大的官职是多大?”
“老中堂,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不一定准确,说出来你老莫见怪。”
“你说吧,不管是谁都不要紧。”
“我听说哥老会后来在吉字营中人数最多,萧孚泗、李臣典、朱南桂、熊登武等人都入过,只是瞒着九帅一人。”
曾国藩大吃一惊。萧孚泗等人都参加过哥老会,这怎么可能呢?见曾国藩满脸惊愕怀疑,焦开积索性把这个秘密全部揭露:“老中堂,你可能还不知道,萧军门现在虽家居湘乡,他手里仍控制着几千哥老会。袍哥们都说:国家多事,洋人强梁,皇上又年幼,老中堂又体弱,说不定不久天下又要大乱,那时还要我们哥老会出来收拾危局。”
“一派胡言乱语!”曾国藩骂道,不过声音微弱,显得有气无力。
焦开积被戈什哈带走了。曾国藩心里有一种大不祥的预感:这些星散各地的湘军旧部,很有可能会在某一天重新聚集在一起,昔日保护朝廷度过难关的功臣,将翻脸成为反抗朝廷的叛逆!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当然,曾国藩想,在他活着的时候,这种事情决不会发生,只能在他的死后出现,但即使是死后,他也决不能容忍。真的发生那种事,他的子孙都会被斩尽杀绝,他和他的父、祖的坟墓都会被挖掘,尸体将会被鞭挞焚毁,一切称颂他的文字都得改写,他将永远遭后世唾骂,遗臭万年。而现在其人已众多,其势已蔓延,既无法劝告他们改邪归正,更不能公开镇压。“哎,这或许是气数使然!”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重复这一句他近来常想起的话。
他草草结束这场对哥老会劫法场大案的审讯,并吩咐彭玉麟、黄翼升不要给他们任何处置,今后在水师中也不要再提起哥老会的事。
通过这次审讯,曾国藩愈加看出张文祥这个神秘人物的背景非比一般,必须从速判决,否则随时都有不测之变发生。
钦差大臣郑敦谨也从栖霞山回到江宁城内。这个以精于歧黄著称的刑部尚书,历官三十余年,对世事人情的洞明毫不逊于他的医术。他从慈禧太后并不急着催他出京,窥视出朝廷对此事的微妙态度,又从沿途以及到江宁后所听到的各种传闻中,隐约察觉到此案的复杂棘手。提审张文祥后,他一眼就看出刺客是个少见的顽梗之徒,此种人极不易对付。因此,他借口病未痊愈,每天只在江宁藩司衙门读书写字,修身养性。关于马案的一切,他都以曾国藩的意见为意见,用极为恳切谦虚的态度,将处理这桩奇案的担子完全压在曾国藩一人的肩上,为应付日后的麻烦,狡猾地留下一条退路。
曾国藩对郑敦谨的用心洞若观火,但这对他有利。他开始构思结案的奏报。张文祥的供词无疑不能上奏,涉及到马新贻的言辞也须小心,至于勾通回部的传闻,更是牵涉到朝廷大计,丁蕙蘅谋杀一说,又与丁日昌搅在一起。所有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