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在南河沿安了家
张勋跪在王爷面前,连声应着,“奴才谨遵皇后懿旨!”可是,他心里一下子慌张起来,他不知道隆裕皇后有什么事要他办?守灵他一直守着的,无须安排;奉安时他大不了痛一C-地大哭一场,尽尽忠臣之心。还有什么事需要单独交待呢?张勋是一个武人,对清王朝的葬仪还说不甚清楚。他在江西老家时听人说过,有钱人家的老祖宗死了,要有活人陪葬。“难道说,隆裕皇太后要我陪老佛爷下葬?”他心里“噔!”下子跳了起来,跪地的腿也有点儿软瘫了,眼神发痴,额角也烧了起来——张勋忠于老佛爷、忠于朝廷都是为了步步高升的。想升官,想发财,想成为人上人!死,为朝廷死固然轰轰烈烈,可以名垂青史,但那是身后事。人死了,万人颂赞和万人诅咒都是后人的事,与自己有什么实际意义呢?张勋害怕了,他觉得他不能死,他还不该死,他现在死了还不实惠。
张勋想向摄政王求情,请他在太后面前说几句好话,表明“我张勋还不老,还能为大清王朝办许多大事。我是忠于大清朝的,永不变心!让我再活着为大清朝尽几年忠吧!”可是,他又不好张开口,又怕王爷说他“贪生怕死”。张勋通身颤抖着,直跪在那里。“起来吧。”摄政王说。“我领你去见太后。”
“喳,喳!”张勋勉强站起身来,随在摄政王身后,朝隆裕太后的后宫走去。一进后宫,不待摄政王报信,张勋便跪倒在地,连声说:“奴才张勋叩见太后,太后吉祥!”
隆裕太后不动声色地说:“张勋呀!,你起来吧,我有话对你说。”
“奴才谢太后。”张勋站起身,心里还是极度慌张。
“显皇后的梓宫就要移东陵奉安了,”隆裕说:“宫中上下,都在忙乱和忧伤。有些事怕到时候安排不周,能想到的,就先说一声。我想到了你……”
张勋听到这句话,忙又跪倒:“奴才谨遵懿旨!”
“到那一天,随护灵柩的事,就还由你率卫队担任了。”隆裕说:“北京到遵化,路途还算不近的。奉安之后,我还想让你随几位贵妃留陵。这都是祖制了,该办的都得遵制办好它。这就是你的任务。”张勋一听不是让他为老佛爷陪葬,一块石头这才落了地,又忙着叩头。“奴才一定守职尽忠,一定!”
张勋走出后宫,匆忙来到他的武卫军营地,把他的队伍召集齐,把护送灵柩的事交待一遍。然后说:“这是一次万分重要的任务,是太后和皇上相信咱们,才让咱们担当的。京中这么多部队,为啥不叫别的部队去护灵?咱们一定要尽忠到底,就像当年护驾回銮,守卫端门一样对老佛爷忠心。你们能做到吗?”
“喳!”千把号官兵齐声应着:“一定做到!”
张勋又把队伍重新组合一下,又把统领管带们单独作了交待,让他们抓紧训练,这才又朝宫里走去——他想向摄政王汇报一下,说他“把护灵的任务都交待好了”。可是,他又决定不去了,觉得那样做多余了。他便回到自己的住处。
北京之秋,又是一个干燥季节。当黄叶纷飞的时候,阵阵沙尘随着西风从塞外飞来,天空黄澄澄地,房舍黄澄澄地;顺着长街望去,总像一条条尘沙筑起的巷洞;走在马路上的男人女人们,都把眼睛眯起来,偏着头在避开风向;年轻的女人很别致,她们用纱巾把头脸都裹得严严实实,仿佛是在遮羞。
张勋拍了拍身上的尘沙,推开门走进室内。他想静静神,再思索一下该做什么?当他转身拍打衣物上的尘土时,他忽然发现了那件朝廷加恩赏穿的黄马褂——这可是他张勋的殊荣呀!朝中没有多少人有这样的恩遇。他把它当成张氏的家珍,当成命根,当成至高无上的荣誉!“皇恩厚如天,我张勋终生……,他拿着黄马褂,心里又慌张起来:“朝廷待我雨露般地的大恩,我张勋怎么啦?为什么连陪葬的事都想得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