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ot;儿子19岁了，读过高等学校，虽然襁褓中摔残了一只脚，行动不便，但思维、头脑都是极其灵敏的。跟他爸在济南见段祺瑞时一样，血气方刚，年轻有为。他认为男儿闯世界，总不免有些风险的。敢冒风险，才会闯出世界。所以，他对父亲的事十分乐观。

    夏红筠虽然也不是一般女子，可是，天下不太平，她比儿子感受得重。20多年与徐树铮共经历的风雨，早使她心灰意冷了。她认为哪一个人也不是为国为民拼命，都是为权、为钱、为山头在奔波。说不定有一天，便为此把命丢了。她想想自己的家，更觉心酸：带着儿子东奔西跑，老二、老四两个儿子夭折了，老大又远在美国，只有这个三儿子在身边，腿还残了!她一想到生这个儿子时候的情形，心里就万分悲痛：那是在日本的东京。临产了，徐树铮还不知在什么地方?住产院不知去何处，找产婆又不知是何人?悲痛焦急，她只好用嘴咬断了连接母子的脐带，艰难地生下了这个儿子。为了儿子今后能够有作为，她亲自翻阅《孟子》，依据quot;交邻国有道乎quot;一语给儿子取了个号，叫quot;道邻quot;。从道邻咿呀学语时，母亲便教他识字、做人。

    最使红筠心绪不安的，便是徐树铮的心强好胜，总想出人头地。quot;争什么强胜，混浊世界，鱼龙混杂，谁能分得清良莠?尽是亡命之徒。你能没有风险?quot;

    她还有隐痛，她含着那么多苦水不得不朝自己肚里吞--是的，男人有三房五妾不算怪事。可是，她同徐树铮是恩爱夫妻呀!徐树铮在醴泉村没出来时，他们是何等地亲密。徐树铮对她发誓quot;不再爱别人!quot;可是，这几年怎么样：一个沈定兰还不足。又娶了个妓女平芳春--这是夏红筠最不能容忍的。quot;平白人家还看不起妓女，难道你徐树铮就找不着清清白白的女人?quot;后来又纳了个王慧理，说是戏班子的人。又使夏红筠心里压块石头。quot;这个家成了什么样子了?quot;定兰病重时，又同她商量再娶其妹沈淑佩。红筠虽对淑佩印象很好，但作为一位小妾过来，她还是承受不了的......如此等等。作为徐树铮的结发妻子，她只能暗暗叹息，偷偷落泪。人前面后，她还得强作笑颜，还得宽宏大度，还得在其中调停一切quot;家丑quot;!现在。丈夫出了啦，她还得出头露面。

    四十五、六岁的人，尽管注意修饰。毕竟翩华将逝，何况又承受了那么多不堪承受的压力!她的鬓边已呈现出明显的皱纹，眼睛也有些下陷。两腮已失去了丰润，气质也欠潇洒了。长途的车行之中，她早已有些腰酸背疼了。她想眯上眼睛休息一刻，但不可能。眼一闭，许多杂!拉便一股脑儿都涌到面前。不得已，她只好和儿子有一搭无一搭地交谈。

    quot;道邻。quot;红筠对儿子说：quot;听说租界里有一位英国大律师，很有些能耐，我们不可以请他吗?quot;

    quot;可以。quot;道邻说：quot;那位律师叫安得臣。其实也是一位中国人，只是入了英国籍。quot;

    quot;好好的中国人，怎么入了英国籍?quot;红筠虽然那么说，还是信赖他的。quot;也许有了外国籍能公正些?多给他些银元吧。别的地方能周旋动的，也去走走。上海还是有些钱的，别怕花。quot;

    quot;妈，我倒想起一位重要的人物，他一定可以帮忙。quot;儿子兴奋着。

    quot;谁?quot;母亲惊讶地问。

    quot;孙中山!quot;

    quot;孙中山?!quot;

    quot;是的，妈妈。quot;道邻说：quot;不久前爸爸还到桂林去见他。孙中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