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停止了茫然的挣扎,但一样茫然。史今放开他,捡起帽子戴回头上。
许三多:“班长,我想回家。”
史今看看他,又看看那些望着他们发愣的新兵蛋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本意是抚慰,却一下拍出许三多郁积的哀伤。
许三多:“你听见了吗?我爸第一次叫我儿子呀!”
史今把眼前这大孩子搂了过来,头还没靠到史今肩上,许三多就开始哭啦。
越过史今的肩膀,车窗外飞掠的晴空都泛着泪光,许三多轻声地嘟囔:“爸。”
许百顺和村长是互相携扶着出来的,许百顺脸上见点青肿,村长比他好点,但也是跟人动过手的样子。两混混被人一手一个叉着揪出来,叉人的是给洪兴国他们开车那位。
混混仍是一脸不忿:“你又不是雷子。”
那位哈哈一乐:“要找事来人武部找我老陈。老山下来那个。炮弹皮当锅盖,地雷当球踢。”他甩手把那两位交给了赶来的县警。
许百顺和村长怏怏地往回家的方向,那路不近,公交、拖拉机加步行。
村长:“刚才那是人武部长。”
许百顺惊喜了一小下:“说出去都不信。县领导今儿帮咱们打架。”
村长只是叹口气,看不出任何荣幸:“都走啦。百顺上我家喝一盅吧?”
许百顺说:“我家吧,我家没老婆烦。”
村长也无精打采:“嗯哪。”
许百顺忽然叹了口长气:“都走啦。”
两半老头子互相抚慰携扶着往家走去。
史今一脸晦气地进另一个车厢,在一堆兵中间终于找着了他要找的卫生员,“给我点眼药。”
卫生员:“你眼睛怎么了?”
史今说:“不是我,是新兵,还哭呢?”
卫生员想笑:“这都出了省啦!怎么还哭?”
史今无可奈何地摇着头:“我正后悔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招了这个兵。有他一个哭,这全车谁都停不下来,我就担心等到了营里,得哭出几个瞎子。”
卫生员又是一笑说:“我留两瓶,这包你就先拿去吧。”
史今:“前边停站吃饭,还得跟运装备的军列并车,折腾完了但愿就能好些吧。”
列车终于在傍晚时分缓缓停在一个小站里。史今在过道走动着拍打着每一个新兵:“收拾好了,吃了晚饭换车!”
满车厢红得兔子似的眼睛都显得惊疑不定,一群头次出门的人在生地碰上个意外行动都有这种反应。
史今只好解释:“又不是要把你们卖了。整好有个送装备的车同路,就两车并一,节省资源。”
终于开始动作,拖拉并且推推搡搡,谁都不愿意走在头里,于是许三多被推到头一个。
史今拉开车门,接站的早在等着了,看起来也是此地人武部地方小领导似的人物,门一开就自来熟地打个哈哈:“向军人们问好!欢迎来我这平原县刘关张打天下的地方!就是穷了点,粗茶淡饭,大家多担待!”说罢,向车门边的许三多做了个鬼脸,许三多冲着他莫名地笑了笑,一看车外满眼陌生的黄土,顿时就愣住了。
史今过来还礼,手还没有放下,就被那地方领导的话给吓住了。
那领导说:“你这车兵挺好啊!没看到一个哭的?”史今刚想说您别提这个醒儿!可还是晚了,站在边上的许三多,呜地就又哭了起来,转眼间,简直百花齐放,整个车厢又泛滥成了一片。吓得那地方领导只有暗暗地恨自个,我说啥不好,我怎么说这个呢?
许三多已经哭得淋漓,一边哭一边抱住一旁的人,又是拍又是打,拍了好久,才忽然发现,一直被他搂着的那人竟是成才。
许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