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再见巴格达
曼谷分社来接我的 小邵在人群中发现了我。
中午,我们在乍都扎公园门口吃了顿海鲜火锅,这是我参加海湾报道五个多月以来吃得 最美的一顿。曼谷分社要留我住两天,可我们摄影部老板命令我立刻返京,否则就要扒我的 “鸭皮”。当年腐败还不盛行,摄影部不许记者利用采访之便游山玩水。在我撤离巴格达时 就已接到老板要我“保持晚节”的指示。
就要回到祖国、回到亲人身边了,心情却比在战火下的海湾时更不平静。战争锻炼了我 异于常人测知哪里将要发生重要事件的能力,只有受过严格训练的眼睛,才能观察到细致入 微的东西,得出令人信服的正确结果。泰戈尔老人诗云:“天空没有留下翅膀的痕迹,可我 骄傲,我飞翔过。”
回首战时的五个半月,我想念曾与我一起日夜奋战在海湾的各国同行:共同社的河野 澈、大河源利男,CBS的约翰·海古德,美联社的多米尼克,东京新闻的草间俊介,法新社 的阿德利,自由撰稿人村田信一……就在我们采访基尔库克前几天的3月29日,美国《新 闻周刊》摄影记者加德·格罗斯永远长眠在那里,他只有27岁。我曾在约旦河谷贝卡难民 营与他有过一面之交。
新华社社长郭超人曾对我说:“摄影记者应该是最勇敢、最忠诚的人。新华社摄影记者 更应该如此。”我不过是想当新华社“摄影翅膀”上硬羽毛的多梦青年,历史成全了我,让 我赶上了一个好的时代、好的集体。并不富足的人民使我得到了一流的教育和培训。我干得 并不很好,只是尽了力而已。
飞机将我和祖国的距离不断拉近,我就要见到日夜指挥我采访的老板们、帮我保障传真 线畅通的传真员袁满和新闻中心的哥儿们了。
走出机场,我一眼就看见了我的老板,我迈开伞兵靴冲上去,把我脏兮兮的阿拉伯包头 蒙在她的头上。我心里默念:缅怀战争中丧生的无名英雄,献给他们的母亲。
战争结束了,我们休息了,
但大炮和坦克没有休息。
战争结束了,我们回家了,
可我们的兄弟没能回来。
战争结束了,我们还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