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潘照临数语之中,就说出大宋几处关键的弱点,几乎道出了宋朝的未来,给石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此石越内心也非常盼望与他再次相会。不料此后几天,潘照临却似乎是就此消失。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立冬。石越回到宋代,也有足足一年了。这段时间里,白水潭学院又多了沈括、范镇等几个老师。沈括对于石越的“石学”,早有研习,与石越相见甚为投机,兼之又是奉旨讲学,且白水潭学院客座教授的薪酬颇为丰厚,因此对于到白水潭学院上课非常积极。石越有了这个好助手,压力顿时大减。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短短几天之内,沈括又向石越推荐了如等一大批科学素养非常深的人前来兼课,白水潭学院已渐渐称得上人文荟萃了。
这一日因为皇帝下诏要大宴群臣,因此石越一大早就赶到尚书省,在宰相的带领下,和文官们一起给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帝上寿,然后一起去大相国寺祈福。石越对这些礼仪繁多的活动毫无兴趣,只是循规蹈矩地跟着众人一起参加而已。
此时朝中局势风云变幻。九月十三日推荐王安石的宰相曾公亮辞职,十月份另一位宰相陈升之也因其母亲去世丁忧。眼见宰相职位全部空缺,一方面是王安石踌躇满志地等待着升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成为真正的宰相,名正言顺地推行政策主张;一方面却是朝中大臣对王安石的专断越发不满,许多原来支持王安石的大臣一步步走向新党的对立面,紧张气氛与日俱增。在这样的情况下,石越非常不愿意参加朝廷的任何活动,生怕不小心被卷入新旧党的政治斗争之中。
从大相国寺回来后,石越正准备去尚书省都厅赴宴,不料立时便有中使来传,说皇帝召见。疲惫不堪的石越也只得强打精神去见皇帝。
他跟着宦官从右掖门进宫,不料刚走到右长庆门,便碰上王安石和曾布,此外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官员,和王安石边说边笑,看样子也是去见驾的。石越心里暗叫一声“倒霉”,却也只好恭恭敬敬地向王安石行礼参拜。王安石对他却格外客气,热情地把他扶起来,笑道:“子明不必多礼,是皇上召见吧?”
“下官正是奉诏见驾。”石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答道。
那个四十多岁的官员却走到石越跟前,行了一礼,笑道:“原来这位就是名满天下的石子明石大人,下官宁州通判邓绾,这里有礼了。”
石越却不知这是何人,只得虚伪地应承道:“久仰。”
曾布知石越必然不知邓绾此人,便在旁边笑道:“邓大人言时政十多条,很受皇上嘉纳的。”
却不防旁边杀出一个程咬金来,冷笑着道:“不知是皇上嘉纳,还是参政嘉纳?”
石越不料有人竟敢当面讽刺王安石,循声望去,认得是开封府知府刘庠,他与王安石一向不和。在刘庠后面,还跟着苏轼等几个开封府官员。
王安石青着脸向他望去,刘庠随随便便地给王安石行了一礼,说道:“今日佳节,参政不必如此作态,刘某比不得邓大人,一心只想做馆阁,下官大不了不当官,有话却是要直说的。”
“刘大人,你辱人太甚了。”邓绾脸上也挂不住了,禁不住发作道。
“是吗?我有什么辱人的?邓大人不是说‘笑骂随人,好官我当’吗?在下不过笑骂而已,不会妨碍邓大人做好官的。”刘庠夹枪带棍地骂了回去。
邓绾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身子气得发抖。王安石勃然大怒:“刘庠,你面辱大臣,太放肆了。我要参劾你。”
刘庠满不在乎地一笑,昂首抱拳说道:“悉听尊便。”说罢便扬长而去。
石越第一次亲身体会这些大臣水火不容的感觉,心里不由挺佩服刘庠这份胆识,但表面却只能不动声色,他故意保持着一定的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