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二则本朝自有体例,为相者未尝不历州县。朕已请教过太皇太后,慈后和朕的想法一样,决定让卿到州县历练一番,若能有所建树,以后就没有人可以在这个问题上反对卿了。”
石越心里一沉,眼见马上就要有“历史上”曾记载的大灾到来,这个时候让他出外,肯定会打乱他的全盘计划。但是如果断然拒绝,却和自己一向清高恬退的政治形象反差太大,让人以为自己迷恋权力中心,目光不够长远。
事起突然,石越心知犹疑无用,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叩头谢恩。
赵顼微笑着看着石越谢了恩,对一个内侍招了一下手,便有一个内侍恭恭敬敬地递上一本书来,石越斜着眼偷偷瞅去,却是一本崭新的《白水潭学刊》。他心里立时一跳: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好在皇帝脸色温和,这才略略放心。
只见皇帝翻开《白水潭学刊》,从中拉出一张长长的折页来,上面弯弯曲曲画满了东西,石越仔细看去,原来是一幅地图。石越平时公务繁忙,《白水潭学刊》倒有好几期没有读过了,不料那些学生竟然在杂志中画出了大宋的地图。他却不知道,这幅简图,是博物系学生的杰作。虽然不尽完美,但不久之后,待出去考察的学生陆续返回,编撰全新体例的《大宋地理志》,便将成为白水潭学院一项长达二十年的工程。
此时赵顼饶有兴趣地在地图上移动视线,估计是想帮石越找一处外放的地方。石越的目光却忍不住随着那道“几”字形的黄河移动,想到次年的灾难,不禁忧形于色。看得起劲的赵顼不经意一抬眼,便发现石越紧锁双眉,他以为石越不愿出外,心里不由有几分不悦。
“石卿,何故忧形于色?”
石越一时出神,没有听到,目光却死死盯着地图上的黄河。
赵顼不由有点奇怪,提高了声音问道:“石卿?”
“臣在!”石越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高声应道。几个内侍忍不住便要发笑,赵顼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吓得他们赶紧把头低下。
石越这才发现自己失态,连忙谢罪道:“臣该死。”
赵顼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石卿可是不想出外吗?”
“不敢。臣受陛下知遇之恩,早已立誓以身许国,效忠陛下,岂敢计较于身在朝廷或地方?臣一时失神者,实是忧心于另一件大事。”石越听到皇帝半带认真的质问,连忙解释。
赵顼听了这番话,心里舒服很多,道:“那卿家方才忧心的,究竟是何大事?”
石越本不知要从何说起,但是皇帝逼问之下,又不能不答。他心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一策,此时也无暇考虑周详,将心一横,决意不顾后果一博。于是故作迟疑地说道:“臣死罪,陛下不恕臣之罪,臣断不敢妄言。”
赵顼听他说得郑重,不由奇道:“究竟何事?朕恕卿无罪,但说无妨。”
石越郑重其事地又叩了一个头,这才说道:“微臣前天晚上,梦见了太祖皇帝与太宗皇帝……”
“啊?!”赵顼不由站了起来。
“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晓谕微臣,道是明岁起大河以北,各路皆有旱灾、蝗灾,虽开封府亦不能免。因知臣谨慎忠诚,故特此托梦与臣。又道若不早做打算,天灾必会大伤大宋元气,祸及子民……”石越撒了这个弥天大谎,虽是面不改色,心中却也惴惴不安。
虽然当时之人,多数都很迷信,特别相信祖宗有灵,但是赵顼听到此事,不免也要匪夷所思,何况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不托梦给他本人,却托梦给石越,未免太不知道亲疏了。但是让他公然不信祖宗有灵,这种话是说不出来的,特别是万一明年真有灾害,那么自己真要无颜见列祖列宗于九泉之下了。何况石越在赵顼心里,也绝非信口开河之人;可若是贸然信了石越,万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