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娘,方知郡主是假菩萨,她才是真菩萨。皮肤便如定窑的瓷器一般白润,五官不是五官,竟似是玉雕成的。你见了她,虽不觉得是倾国倾城,却自然而然地觉得可亲可敬,想要和她亲近说话,我虽然是一个女子,也会对她生出喜爱之心哩!”
“若这般说来,这个女子不是天人也似?她闺名唤做什么?”
“程琉,小字唤做‘璃璃’的。郡主见了,便知道了。”
二人一路说着程琉的种种事迹,马车从西面的旧郑门拐了个弯,直奔西南面的戴楼门而去。在将出戴楼门的那一刹,风动车帘,缝隙中王昉竟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他们怎么到京师来了?”她不由得心中纳罕,不明白大哥王雱的书童,怎么竟到京师来了?
此时,开封城外北郊的一座小山林中。潘照临、陈良、唐康、秦观等人率一众家丁簇拥着一身紫衫、骑白马、挟弯弓的石越在林中穿行,众人一面走一面说着闲话。“潜光兄,去桂州调查的人,安排好了吗?”
“公子放心,已经安排好了。我也想明白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陷害公子。”潘照临仿佛感觉自己被人家打了一巴掌。
“去宣诏的王焘,不过是个中书舍人,我打听了他的底细,他断没有胆子来陷害我。他是迫不得已接了数十个百姓的状纸,又被人暗示,不得已才上报中书门下的。此事背后一定有人弄鬼。唐二叔那边来信了吗?”石越平静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寒气。
“还没有。”唐康接过话来,答道:“我回家也想了一回,若按那些状纸所说,是有一个人叫石珍的拿着大哥的书信,还有一枚大约是伪造的印章,往来诸州县,强买田地。我家中诸位叔伯堂兄,纵有不肖,也不至于如此大胆。”
“嗯。”石越漫应一句,举起马鞭顿了顿,忽道:“若是别人陷害,我也不怕。若果真是跟我的人胆敢如此,我却断不能容他。”
“我们理会得。”众人赶忙齐声答道。
“此事不过三种可能,要么是我自己做的;要么是我家中门下果真有人胆大妄为;要么便是有人陷害我。那个石珍干下这么大的勾当,背后没人撑腰,我却不信。”
潘照临苦笑道:“我看咱们府上也没有人有这种本事。虽然亲戚繁多,门人家丁,也不在少数,难免有不肖之徒,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出去便能为恶。但家中的家规森严,我谅也没有人敢犯,何况又是这样的大手笔。根据现在的线索,那个石珍不是等闲之辈,熙宁七年他运过粮去灾区,得过太常寺颁发的奖章,他配着奖章,拿着莫分真假的印信,也难怪能得志一时。桂州偏远小郡,那些地方的县官,谁又敢来问公子真假?”
“沈起也不敢吗?”石越反问道,一群栖鸟被他的话惊起,乱糟糟飞上空中。“沈起不是怕事的人,他是敢惹事的人!”
潘照临沉思半晌,道:“此事还得从桂州调查起,最要紧的是抓住石珍。只要抓住人,不怕他不说真话。只是这若是个阴谋,也未免太简单了。即便石珍跑了,那些印信核对一下,就能分出真假了,抓住石珍,不过是可以揪出幕后指使的人而已。谁会这么傻?”
“大哥,我倒有点明白了——”唐康沉吟道,“此事会给大哥带来什么损害?皇上对大哥一向信任恩宠,为何这次却又大发雷霆?”
石越和潘照临听到这两个问题,顿觉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二人连忙勒住坐骑,沉吟思忖。片刻之后,二人同时轻轻“啊”了一声,石越叹了口气,说道:“原来如此!”潘照临赞赏地看了唐康一眼,笑道:“吕吉甫真是了不得。”
“虽然知道了,可一时也难有良策。”石越拿着鞭子,不停地在手中轻轻敲打,苦苦思索。潘照临也默默不语,似乎在想着对策。
秦观与陈良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