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匆匆忙忙走到后花园门口的潘照临与陈良听到这阵琴声,不由相顾一愣,停住了脚步。潘照临的嘴角带着一丝微笑,让人分不清是理解还是嘲弄,或者那只是一种无意义的笑容。而陈良的脸上,却只有困惑。
石越自从到陕西后,也许是因为许多事情都可以自己做主决定,而且权力也更大,也许只是因为长期身居高位而养成了一种习性,陈良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石越身上发生了一种不易觉察的变化。他很难说清楚这种变化,只是他发现,石越虽然一如既往地全面听取下属与幕僚们的意见,但是在决策之时,却越来越少顾忌。
比如这次的奏折,石越就没有听取潘照临与陈良的意见,而是坚持要上书,并且用的是最快的急递。
这种变化,究竟是好是坏,陈良一时也说不清楚。
正在他出神的时候,忽听潘照临“咳”了一声,琴声戛然而止。一袭白袍的石越回过头,望着二人,淡淡说道:“潜光兄,子柔,你们来了。”
“公子。”“石帅。”潘照临与陈良向石越行了一礼,走到石越三步开外的地方站立了。
“事情查得如何了?”石越含笑问道,但是可以看出,笑容不过是勉强装出来的。
潘照临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苦笑:“职方馆陕西房的答复是,陕西路安抚使司无权对他们下达任何命令,也无权过问情报来源,他们只服从枢府职方馆。他们与安抚使司的关系,只是向帅司提供情报与情报分析,如若情报有误,相关人员自然会受到惩罚。他们建议我们向枢府汇报……”
这个结果早在石越的意料之中,他点点头,不禁自嘲地笑道:“全是公事公办的口气。看来司马纯父干得不错。”
“不过听说向安北与段子介也开始介入调查此事,文焕降敌的事情,现在传遍了陕西,平夏城军中也出现流言,希望不会打击士气。”陈良忧形于色,武状元降敌,对士气不产生影响,是绝不可能的。
石越沉吟了一会儿,抬头转向潘照临,道:“潜光兄,你以为该如何应付?”
“卫尉寺的调查是没有用的,他们无法去兴庆府取证。要紧的是士气军心。”潘照临略一思索,便即说道,“要鼓舞士气,最有效的是胜利。此外,公子也可拟写奏折,请朝廷大张旗鼓迎接平夏城殉国的将士入忠烈祠,表彰有功将士,用四百里急脚递送往京师;安抚使司与学政使司可先准备典仪,前往平夏城迎灵,石帅当亲撰祭文,派遣在陕西德高望重的官员前往吊祭,声明朝廷必有赏赐。如此这般,何忧士气不振?”
“朝廷没有批准就做,会不会有专擅之嫌?”陈良有点担心地问道。
“事急从权。”石越果断地说道,“若等朝廷做出决断再来做,早误了时机。何况殉国将士入忠烈祠,这是当然之理。请朝廷批准、备礼,也不过是衙门间的程序。我向皇上说明这一层意思,皇上必不会责怪。”
潘照临也道:“正是如此。正好让范纯粹去做这件事情……”
“只怕范大人不肯去。”说到范纯粹,陈良一脸的佩服,原来范纯粹上任之后,便在陕西大查虚报学校之弊,几个月内一连弹劾了八个县令、十个通判,处罚豪右三十余家,声威震动三秦,连皇帝赵顼也为之动容。朝廷有人弹劾他苛刻扰民,他却丝毫不为所动,并且还在官员聚会时,公开立下誓言,定要让陕西一路,没有一所虚报的学校。
“这也是好事,他应当会去的。”石越道,“眼下陕西一路的官员,再无第二人有范德孺威望高了。前几日有来京兆府的地方官员向我诉苦,说各地方官员听说范德孺到了,吓得双腿发抖。又有一个举子对我说,老百姓都称范德孺为‘小范相公’……兼之范文正公在陕西军中威望甚高,范德孺又是学政使,遣他去迎烈士英灵,该是众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