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为英兮死为雄!惟我将军兮不可折!思我良臣兮安可得!”桑充国低声吟哦,想象狄詠在环州城墙上将匕首刺入自己心脏的悲壮,眼中已是泪光闪闪。
“文字有时穷尽,学生只恨不能随狄将军战死在环州城。”贺铸喟然叹道。
“然而狄将军的死,却是值得的。”清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桑充国与贺铸的对话。声音未落,唐康已大步走了进来。他朝桑充国报拳行礼,唤了声:“表哥。”桑充国坐着笑着点了点头回了礼。唐康这才与贺铸见礼。这两个年轻人,唐康是石越的义弟、文彦博的孙女婿,桑充国的表弟,大富商唐甘南的爱子,也是大宋枢密院年轻有为的官员;而贺铸则是孝惠皇后族孙,白水潭学院著名的才子,《汴京新闻》有名的撰稿人。可以说都称得上是汴京城中惹人注目的年轻人。不过二人这才是第一次谋面,免不得要寒暄数句,互相打量。只不过若是论起相貌来,唐康与贺鬼头却不可以道路计。唐康虽然比不上“人样子”狄詠英俊,但身材修长,腰间佩剑,英气逼人,若非他早已娶妻,只怕汴京城中提媒的人能踏破他家的门槛。而贺铸却又黑又胖,兼之生具“异相”,虽然文才卓绝,但却是连勾栏里的姐儿们都看不上他。
此时见着唐康之模样,贺铸心中不免生出一点异样的情绪来,他有意想在辩才上给唐康一点难堪,竟劈头直问道:“方才康时兄可是说狄郎之死是值得的?”
“正是。”唐康点点头,道:“狄将军殉国虽然可惜,但却甚是值得。”
“可是因为他保住了石学士之安全吗?”贺铸咄咄逼人地问道。
唐康一笑,正色说道:“我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不须以狄郎之命来自保。我说狄郎之死甚是值得,却是因为我大宋重文抑武之弊,自狄将军战死环州后,必然开始发生巨变。”
贺铸本已经准备了一大堆的说辞,踌躇着要将唐康驳得哑口无言,却不料唐康说出来的理由,竟是自己完全没有料到的,一时间倒是呆住了。而桑充国也是满怀兴趣地注视着唐康,想知道他的宏论有无道理。桑充国素来是知道唐康的——他这个表弟的见识之敏锐,有时候连石越都会赞不绝口。
“康时所言,必有道理……”
“不过此事却还要着落在表哥与方回兄身上。”唐康嘻嘻笑道。
“我们?”桑充国与贺铸面面相觑,不知道唐康葫芦中卖的什么药。
“表哥以为狄郎所为,可称贤否?”
“此不待言。为国为民,自可称贤。”
“我亦以为然,天下人皆以为然。”唐康笑道,“狄郎乃忠臣之后,位极亲要,尚郡主,相貌英俊,待人接物极亲切。其武艺高超,作战勇猛,得兵士之心。临强敌而不惧,为满城之百姓,舍生取义,杀身成仁。其事迹之悲壮,使人闻之而泪下。若是能广为报道狄郎之事,宣扬狄郎之忠烈仁义,我以为狄郎必能成为天下人景仰之对象。”
“这是自然。”贺铸不以为然地说道:“然而这与抑武重文之国策何干?”
“我国朝立国百余年来,可曾有过一个如狄将军这样的人物吗?”唐康笑道,“朝廷建忠烈祠,整编禁军,重武举,建军校,本已由重文抑武走向文武并重。然世俗对武人之成见颇深,一方面固然是朝廷国策使然,一方面亦是武人良莠不齐之故。而狄郎之事,却正是改变世俗成见的大好良机!”
“你是说……”贺铸与桑充国都有点明白过来了。
唐康点点头,道:“方才连方回兄亦说,恨不能随狄郎战死环州。天下持此心者,岂止方回兄一人而已?!我大哥回京第一日,便宣扬狄郎之功,又岂是偶然?”
他将话说完,便顾视桑、贺二人,等待他们的回答。
“表彰狄郎之功绩武德,并不违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