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子。
——其实很多的士大夫,都是如此。
他们并不服从某个具体的君主,在君主的意志之上,有更多让他们信服的东西存在,他们毫不犹豫地为了那些东西与君主抗争,不惜生命。他们也有自己的意志,并会为此坚持。但是无论如何,他们也会让你感觉到,君就是君,臣就是臣。
即便他们指着你的鼻子痛骂,他们的口沫溅到你的脸上,他们失望得恨不得不要活在这个世界……他们依然会认为,你就是皇帝,他就是臣子。
而石越不是这样的。
若同样的事情发生在石越身上,石越虽然也会委婉地谢绝,但只要皇帝坚持,那么石越一定会坐下。而他坐下的时候,你会有一种隐隐的感觉,与众不同的感觉。不知道是什么,但绝对与众不同……
——这一切,以前赵顼只是隐隐约约感觉,但在此刻,他的心中,忽然间无比清晰。他明白了那种感觉——当石越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无论他是跪着、站着、坐着,无论他是微笑、平静、严肃,无论他是奉承、沉默、进谏……他都是平等的。
这一瞬间,赵顼对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感到无比的诧异。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这么荒唐的想法。
但是他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石越与他所有的大臣都不同,哪怕他向自己低头,在石越的心里,也一定认为他与自己是平等的!
皇帝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他使劲摇了摇头,试着把这种怪异的想法从自己的脑海中驱除出去。君君臣臣,皇帝与臣子,怎么可能是平等的?赵顼笑了起来,他在嘲笑着自己的胡思乱想。
司马光被皇帝奇怪的表情吓了一跳:“陛下?”
“喔?”赵顼回过神来,自失地一笑,开始他的召见:“卿可知朕召见卿,是为了何事?”
“臣愚昧。”司马光心中是明白的,但是这三个字却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仿佛是一道必不可少的程序一样。
“朕是有一件大事,想问问卿的意见。”赵顼温声说道。
司马光微微垂首,认真地听着。
“是关于石越的任命……”
“恕臣愚昧。”司马光抬起头,目光闪烁着,“陛下,石越不是陕西路安抚使吗?”
“这……”赵顼一时语塞。停了一下,才支吾道:“朝中有人以为石越不宜再任陕西路安抚使。”
“陛下!”司马光朗声问道:“可是因为石越才不足以胜任吗?”
“非也。”
“可是因为石越德不足以担当吗?”
“非也。”
“那是朝廷有胜过石越的人选?”
“非也。”
“陛下。”司马光再次将头微垂,目光投向皇帝龙袍的下摆,沉声道:“臣待罪服侍陛下有年,陛下之志,臣固知之。陛下锐意开拓进取,欲承太祖、太宗之遗志,以臣之愚,是以为操之过急。若陛下能暂缓此心,不以武功为念,则是大宋之幸。臣自当尽心竭力,以微末之学,为陛下拾遗补阙,不敢有丝毫懈怠。若是如此,则臣以为,安抚使之职可罢废。以石越之才,当留于陛下左右。”
赵顼一时无语,心中隐隐有点后悔来听司马光的意见。
司马光没有理会皇帝的感受,微微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若陛下之志不可变,则臣以为,惟知人善用,方能遂陛下之志,否则必有元嘉之遗恨。”
听到这句话,赵顼的后悔立时抛到了九霄云外。
“陕西接连大胜,朝中大臣皆有轻夏国之心。然则臣敢问陛下,夏国果真不堪一击吗?当仁宗朝时,国家内有名臣,外有名将,以范韩之才,亦不过缨城自守耳。臣闻百足之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