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保慈宫。
“好本事!好本事!”高太后听着陈衍的禀报,气得连连冷笑,“赵宗谔家可真是好门风!当年赵宗谔争着索要使相俸禄,又疑他弟弟家人偷他家东西,被御史弹劾,死后谥号还被驳了两次,最后落了个‘思’字,追悔前过曰思,可荣耀得很!如今他家儿孙,可越发‘青出于蓝’了!殴打朝廷命官,祖宗以来,可有过这等混账事!”
“太皇太后息怒。”陈衍一面劝慰着,又禀道:“刚刚老奴见着蔡国公和鲁国公,都在外头候见……”
“他们还好意思来求情?”高太后越发气不打一处来,“蔡京查清楚打架的缘由未?”
“此刻只怕还在过堂……不过,这蔡国公和鲁国公,太皇太后只怕亦不好不见……”
“老妇明白着呢!”高太后不耐烦地说道。
蔡国公赵宗达,本是太宗长子魏王元佐之后,后来因太宗第七子蔡王元侢之子允则无后,遂过继到这一房,熙宁三年袭封蔡国公。此人乃是英宗同辈,在宗室中辈分算比较高的。而且他的生父允升又是太宗皇帝一系的长房长孙,赵允升自小由太宗的皇后明德李太后亲自抚养长大,这身份就比寻常宗室要尊贵几分。而赵宗达的几个亲兄弟,在宗室中亦名声极好。他辈分高,又兼着太宗一系魏王、蔡王两房的面子,巴巴地来求见,高太后自是不便一直将他丢在外面不理会。
而鲁国公赵仲先,虽然辈分上比高太后要低了一辈,但身份却更加亲贵。他袭封的,乃是太宗皇帝第四子鲁王赵元份的爵位——当今帝室所出的濮王一系,便是出自鲁王赵元份这一房。他父亲赵宗肃,是当年曾经跟随英宗进庆宁宫的宗室之一!
说起来,这带头闯祸的赵仲维、赵士丘,同样也是鲁王房。赵宗谔还是赵宗肃的亲哥哥,仁宗时策立英宗为皇子,英宗惧祸而不敢受,受命来劝说英宗的人中,赵宗谔亦是出了大力的。
高太后虽然口里骂着赵宗谔,但她心里亦明白,宗室里头,便是有些人要亲贵些。当年赵宗谔敢争要使相待遇,还不是仗着他与英宗的亲厚?这赵仲维、赵士丘敢带头惹事,不管原因是什么,他家地位之不同,肯定亦是原因。换着疏远一点的宗室,哪怕贵为国公,又如何敢去招惹吴从龙?更不要说去殴打他了。
赵宗谔一家是如此,她的宝贝儿子赵颢,又何尝不是如此?
高太后忽然便又不由自主地想到她儿子赵颢,心里隐隐一阵作痛。
她一时间便有点灰心,挥了挥手:“也罢,也罢,召他们进来吧。老妇便听听他们说些甚!”
开封府对田烈武来说,算是个非常熟悉的地方。但以阳信侯的身份来到开封府,却依然能让他感觉到开封府陌生的一面——他此时和蔡卞悠然喝茶的这间后厅,便是他以前从未有机会到过的地方。
但他亦无心去品味一朝成为座上宾的感觉,在开封府当过多年公差的田烈武,尽管对朝中的政治斗争还是个门外汉,但却直觉地便意识到,这桩案子非比寻常!
所有在开封府当过差的公人都知道,汴京的宗室们,是一个极为特殊的群体。他们身份高贵,坐享厚禄,在普通的市民看来,他们高不可攀;而在富商巨室们看来,他们则是结亲的理想对象;但对于士大夫们来说,宗室却是他们敬而远之的对象……
想要准确地评价一个群体的社会地位,这个群体的婚姻状况绝不可忽视。汴京宗室的婚姻对象主要有三——旧日勋贵之后、富商巨室、举子进士或者朝廷品官之家。在这三者当中,旧日勋贵之后,被视为门当户对,有着悠久的传统;而与富商巨室结亲,则多半是为了贪图钱财,但也有很重要的原因是不得已——但凡宗室,无不想与举子进士或者朝廷品官之家结亲,但事实上他们却往往被后者所嫌弃,而所谓的“旧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