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东风昨夜
是明证。
指挥使杨文广则是名将杨业之孙、杨延昭之子,广颐方额,绰有丰神,以武艺精绝闻名于当世,其所率横塞军隶属于马军司,驻扎在西五十里与开封府交界的宁陵。他今日凑巧来南京公干,被曹汭临时拉了来府衙赴宴。
酒已过三巡,正是娱乐时分。因今日的主客是学生,府署没有像往日宴会那样请当红的歌妓来歌舞助兴,只佐以文字游戏来活跃气氛。席间正在玩击鼓传花行酒令——将一枝粉色海棠依次在宾客间传递,鼓声一停,持花者须得立即拆白道字,即将一个字拆成一句话,要求拆字恰当,对答敏捷工整,答不上来者则要罚酒一杯。这是一种在酒宴上极为流行的拆字游戏,不仅要对汉字非常熟悉,而且对汉字结构也必须精通,精于此道者每每将其与蹴鞠、捶丸、围棋、双陆等娱乐并提,以自我夸耀。
首轮鼓点停下时,海棠落在一名叫沈周的书院学生手上。他亦是官宦子弟,父亲沈英在京师开封任职。其人面如冠玉,长相清秀,颇有文弱书生之气。他看起来胸有成竹,不假思索,张口即道:“春日三人行。”
“春”字拆开即是“三”、“人”、“日”。这字拆得不错,时过清明,算得上暮春,亦十分应景,众人一齐鼓掌叫好。沈周之前并不如何慌乱,此时得到赞赏反倒有些腼腆起来,红了脸,垂下头去。
第二轮鼓点停下时,海棠恰好落在知府晏殊手上。众人一齐会意地笑了起来,等着看这位五岁能诗、十四岁时就因才华洋溢而被朝廷赐为进士的大名士如何出口成章。
晏殊微一沉吟,即道:“山石岩下古木枯,此木是柴;白水泉边女子好,少女真妙。”
话音刚落,大家便不约而同地大声喝彩。倒不是众人有意拍晏知府马屁,这的确是一副对仗工整的对联,意境完美,而拆白道字的运用尤为妥帖,极符合晏殊的身份。更令人拍案称绝的是,举办宴会的大厅名“岩泉”,据说初建时地下有一岩一泉,由此得名,对联中正好嵌入了“岩泉”二字。
晏殊自少年起即享有盛名,除了这次因忤逆太后刘娥旨意被贬出中枢外,仕途一直一帆风顺,为人却是难得的平和,没有丝毫傲气,只微微一笑,便将手中的海棠递向一旁的南京通判文洎。
鼓声咚咚,不疾不缓,再度停下时,海棠传入一名二十来岁的学生手中。与在座的白脸书生相比,他的容貌甚是奇特,面色红得有些发黑,且宽阔的额头上有一个青色的月牙形状的凸起肉记。最怪的是,他总是表情严肃,正襟危坐,与晚宴的欢快气氛甚不相称。海棠传到他手中时,他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表情。
晏殊一直刻意留意着座上学生的情形,认出那黑脸学生是南京留守包令仪的公子包拯,见他面色凛然,担心他答不出来而令包留守当众丢了面子,正要亲自出面解围,包拯身旁的同学文彦博却已主动有所援助,附耳过去,欲出言提点时,坐在包拯另一侧的学生张源已然有些不耐烦起来,伸出手来,低声催促道:“包拯,你要是答不上来,不如将海棠让给我。”
包拯摇了摇头,朗声吟诵道:“日月明朝昏,山风岚自起。石皮破仍坚,古木枯不死。可人何当来,意若重千里。永言詠黄鹤,志士心未已。”
这是一首典型的拆字诗,拆“明”字为“日”、“月”;拆“岚”字为“山”、“风”;拆“破”字为“石”、“皮”;拆“枯”字为“古”、“木”;拆“何”字为“可”、“人”;拆“重”字为“千”、“里”;拆“詠”字为“永”、“言”;拆“志”字为“士”、“心”。字拆得虽不及晏殊“山石”之对联工整巧妙,却是以诗抒怀,表达出不凡的志向和胸襟,单是这份眼界,就要远远高出晏殊之作。席间不少有识之士心中称奇,登时对这黑脸包拯刮目相看。
南京通判文洎正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