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文学三十年祭(代序)
权威”冷落,而是以我的文学感觉和文学本真的意义去衡量,我始终认为,一个作家和一个民族的文学创作,真正成熟的标志应该是既被自己的人民认可,又在文学史的进程中有创造性的突破。中国的文学产生在中国这块土壤上,又要让它在中国的历史进程中发挥它能够发挥的应该发挥的那点作用,就不能回避我们大众的阅读接受程度。它应该是既深刻,又好读,既文学,又大众,既充满着深层次的形而上意味,又洋溢着当代的生活气息,既有作家独特的个性魅力和独立思考的张力,又具有涵盖时代和历史的广度和深度……我知道我离这个目标还很远,但我将继续努力。我的《高纬度颤栗》,包括最近创作的,都属于在向这个目标靠拢的尝试之作。我在一点一点地积累这方面的经验和教训。我一定要再向前跨那么一大步,使自己的创作真正接近这个目标……
这些年,我常常深夜扪心自问:天明,你在变吗?你变了吗?是的,我在变。我变了。我不断地在变。一种不可推卸的使命感让我不能重复自己,不能在原地踏步。我必须在变。但我又没有变。我要求自己不变。不变的是,我希望自己永远能够以一个“热血青年”的面貌出现在中国文坛上,出现在自己的创作中,始终那样真切地关注着,并全身心地融入到自己的国家自己的民族自己的人民为争取更加美好未来的奋斗中去,虽然老之将至,老已降至,我必将不可挽回地衰老……一天比一天地衰老……
去年,我回老家南通一次。到墓园去看望了父亲。一个六十岁的儿子去祭扫三十岁的父亲。看着极其简陋粗糙的水泥墓碑上他那个极年轻极清瘦极忧郁极聪慧又极无奈的神情,我哽咽了。我该对他说些什么呢?“父亲,你儿子终于成了一个作家了。”这话好像三十年前就该说了。“我还会写下去的,直到把心里要说的那些话都说出来为止。”这话好像也不准确,只要你关注人民的命运,心里的话有说得完的那一刻吗?“我知道自己还没写出最好的作品,为此,我将不懈努力。”几十年了,还用得着来对父亲表这个态吗?三十岁的父亲早就了解了自己这个六十岁的儿子:他一生的努力就只有一个目标,就是为了写出一部更好的作品而不惜一切。两代人的文学梦。两个世纪的生存努力。我和我妹妹,我和我儿子,我和我的作家朋友们,我和我那些亲爱的读者们,我和所有还活着的中国人,中国的平民大众,我母亲,我弟弟,我亲戚和非亲戚们……我们不曾放弃,也不会就此止步,为了两代人的强国梦,为了那两个世纪的复兴之路……我将持续地用我固有的那种倔强和愚拙写下去,而不管别人会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