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应该是你王市长的难处。王庆河说那是那是,难兄难弟,捆绑义气,省里到时要是批评我在城市增容扩建费上胳膊肘儿往外拐的话,我王庆河回来后,绝不跟你温局长诉苦喊冤。听出王庆河这是在得便宜卖乖,没办法去堵人家的嘴不说,温朴还要整出一脸领情的笑容来。其实温朴也明白,凭一桌酒菜,就想捏软王庆河,那是做梦的事,今天这一面,无非也就是为了日后的较量,先在情面上预热一下。思路清晰了,后来温朴在酒桌上索性不再提砍减城市增容扩建费的事了,把心里的别扭劲儿,零零散散都用在了喝酒上。岂知王庆河的酒量也很好,搞掉了至少一斤五粮液后,又张啰上红酒,而且是碰杯就干掉。王庆河酒量不含糊,再加上他左膀右臂的插花围攻,很快就把以温朴为首的总局领导灌得溃不成军,一个副局长甚至连酒桌都没下去。
温朴在酒桌上倒是把持住了,但一回房间就挺不住了,头重脚轻,晕晕乎乎进了卫生间,蹲下来抱住马桶吐了个底朝天。之后不久,王庆河打来电话,声音不飘不涩,就是音量有点高,他招呼温朴到六楼卡拉OK,唱几首歌散散酒。温朴仰躺在床上,没有告诉王庆河他刚才吐得一塌糊涂,而是往下压着顶心冲头的难受劲,假装一身劳累地说,就不陪你唱歌了王市长,明天一早,我还要去部里汇报工作,下次我好好陪你唱唱。挂断电话,温朴一骨碌滚下床,踉踉跄跄又去了卫生间,他感觉肚子里还有东西要吐。
几天时间一晃过去了,温朴在两个亿城市增容扩建费上一无所获,力不从心的感觉,让他的心啊脑啊都深深地体会到了。这期间,除了他的一切努力,两个跟市里其他领导称兄道弟的副局长也都出去活动了,但同样没收到效果,人家说王庆河的苦处也是一大堆,两个亿是市里搁浅的底线了,收缴不到两个亿,王庆河这个临时主持工作的常务副市长也不好向省里交待。
两个亿城市增容扩建费,这时就像一座无形的山,压得温朴喘不过气来,而且其他工作还不能放下不管,他这几天里先后接待接见了部里的先进人物事迹宣讲团、某国外财团意向投资咨询顾问团、兄弟单位经验交流代表团,还参加了职工学院校庆活动、出席了局基地离退休干部献计献策余热发光会,最添乱的是,那天智发集团的沈董事长也带着几个人从北京来到东升找温朴叙旧,一拨拨迎来送往的应酬,叠加到两个亿城市增容扩建费上,温朴就是不晕头转向,也给弄得心力交瘁。
然而在两个亿城市增容扩建费上,温朴抗到了两腿打晃,也还在死抗着,导致他这种硬碰硬抵抗的心理因素,一是他年轻气盛不服软,二是缺乏实战工作经验,三是对地方官员不了解,四是想在困难中有所作为,给部领导一个能干而且是硬气的形象看看。但是硬着头皮死抗着的后果,显然让温朴始料不及,因为市里的一些职能部门,诸如税务局、电力局、交通局、公安局、物价局、工商局等,这时纷纷来到总局上门服务,现场办公,搞得总局里的对应部门,整天只能把一些烂尾事情及账目捂着盖着,提心吊胆地应付这些上门微笑送服务的国家公务员,局内正常工作秩序被打乱,到温朴办公室来讨请示索决策的处室长明显比平时增多。温朴这会儿是哑巴吃黄莲有苦难言,他怎能不明白市里各路职能部门人员是冲着什么来上门服务的,这心火一下子就上大了,满嘴牙肿了一半,疼得他说话失真,吃饭也只能是吃流食。
温朴灰心地想,还真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浑身是铁真的捻不出几根钉?自己在东升处理地方问题似乎也就这么大能耐了,看看袁坤有没有招数吧?
远在沈阳的袁坤,在电话里一听两个亿的城市增容扩建费,一时间也像是给什么堵住了嗓子眼,过了老半天才说,唉,两个亿,这要是放在从前对咱们来说,不算个大数字,也就是拔一两根汗毛的事,可是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