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重脚轻了。
上了车,肖明川搓着脸对司机说,小高,去乡里。小高点点头,发动了车子。路上,肖明川掏出钱包,把里面的钱数了一下,数出来的整数是两千三。收了钱包,肖明川往椅背上一靠,闭眼打盹。等到了乡里,小高问去找什么人,肖明川说,先去乡长那里看看吧。哎小高,你身上有多少钱?先借给我。小高说,可能不到三千。说着把车停到路边,掏出钱包,抽出里面的钱,递给肖明川。肖明川就当着他的面点数,一共两千八。
乡长没在,一个肖明川在这里干土地协调时就比较熟的副乡长接待了他。副乡长知道丢阀门的事,并说乡里对这件事很重视,正在四寻处找这个阀门,具体进展派出所掌握,建议肖明川这就去派出所找刘所长问问,他若不是马上要去下河坎村办事,他就把刘所长叫他这儿来了。副乡长的热情在脸上,急事踩在脚底下,肖明川心里再别扭,这时也不好在嘴上和脸上讨价还价。到了派出所,肖明川除了从刘所长脸上收获了他对丢失阀门的忧虑,以及他对窃贼的忿忿声讨,之外就没什么可往心里装的了。但是肖明川不能在这里死心,他必须耐住性子,跟刘所长大段大段套瓷。耗费掉午饭前的无用时间,肖明川起身请刘所长喊上人,一块出去吃饭。这一次刘所长没点头,说有纪律卡是个杠杠,再就是阀门找不到,他心里蹿火苗子,哪还有出去吃喝的心情,最后是再三表示感谢。肖明川又碰了一鼻子灰,心里更窝火了。妈的,什么纪律不纪律,过去我在这里时,你们啥时候拿纪律当过一回事?还不是啥时招呼你们吃喝,你们啥时候就把嘴巴张开!
既然刘所长不方便,那就算了。肖明川笑道,我就住在乡上了,什么时候找到阀门,我什么时候回去,我会随时跟刘所长保持联系的。我的手机号,还是那个老号,过去给过你刘所长。刘所长忙说,是是,有呢。从派出所出来,肖明川找了家面馆,草草了了把午饭对付过去,然后寻了一家小旅馆住下来。开了两间房,他嘱咐小高什么也别想也别做,抓紧时间睡觉。人不是铁打的,再怎么着也不能连轴转。阀门丢了,就够倒霉的了,别再把命搞出事来。
肖明川一躺下,两只眼皮就开始打架,没一会儿他就睡着了。等他再次睁开眼睛,天已经擦黑了。这一觉下来,他依然感觉疲倦,四肢酸溜溜地发胀,身子甭说不想起来,就是动一动都懒得。可是不起来不行,他病号一样哼哼叽叽坐起来,使劲拧了几下脖子。头还是晕晕乎乎,乏力的上身摇摇晃晃,眼睛又慢慢地合上了。迷糊中,他差点一头栽下去,眼皮在受惊中再次挑开。他使劲甩几下脑袋,张了张嘴,又咧了咧腮帮子,见精神头还是出不来,就拿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在左手背上一下接一下地掐出一个阀字,接着又掐出来一个门字。掐在肉皮上的阀门,一跳一跳地疼痛,他仰起头,闭着眼睛啊啊叫了几声,之后身上就不那么软绵绵了,搓把脸下了床,打算去隔壁看看小高。走到门口时,手机响了,他一看来电号码,满眼陌生,犹豫了一下才接听。
哪个啥,是肖协调?对方问。肖明川觉得对方的声音有点耳熟,就边回想边问,哪位?对方说,咱是刘合子村的陈跛子哩,肖协调。肖协调,你在哪儿?肖明川着实吃了一惊!陈跛子有手机了?他是从哪里弄到了自己的手机号?不过肖明川的直觉告诉他,陈跛子这时打来电话,不会是要找自己叙旧,更不会是扯淡,他八九不离十要说阀门的事,就急切地张开嘴说,我现在就在你们乡上。陈跛子问,住下了?啥样一个地方,肖协调?肖明川进来时,多亏看了一眼旅馆的招牌,记下了旅馆的名字,不然这会儿还得跑出去问了才能回答陈跛子。肖明川把旅馆名称和房间号说给了陈跛子。陈跛子说,咱认得那家哩。咱过去跟你说个事,铁疙瘩事,咱现在就过去,你等咱肖协调。铁疙瘩?铁疙瘩……阀门!肖明川眉头